深夜走进他的住所。路上遇见的宫人垂手侍立，不敢稍加阻拦。

穿过庭院前的花丛，路娜不禁想到如果没有继承皇位，她的行为会招来怎样的非议，又或者她根本就不会有夜闯香闺的对象和能力。

权柄让规矩为路娜让路。让她接住白玉盘，让她有能力将之高高捧起。

玉玺赤足站在大敞的窗户前，洁白如雪的寝衣被夜风吹动，仿佛随时要羽化登仙。

“怎么开着窗，也不怕着凉。伤口怎么样？”

“为什么还留着我。”他转过头来，目光如湖水波流，“为什么要来看我。明明我让你不开心了。而且我也不再有用，还为别人求情，给你带来麻烦。我不能成仙，是不是让你很难办？”

底下的人或许对他说了多余的话。不过路娜不介意，甚至觉得他的变化很有意思。

她扒开衣襟查看他的伤势，他微微往后仰，却没有阻止她。

胸膛光洁无伤，一点疤痕也没有。

他修仙多年，即便成不了仙，也还有根底在，很快就痊愈了。

她敷衍地拢了拢他的衣襟，就着半露出的，线条美丽的锁骨同他讲解。

“刺客是废太子的余孽。当年废太子逼宫未遂，被先皇当场斩杀，但仍有部下苟活于世，在外蛰伏。朝中的大臣也不全认可我。若是有心人知晓这个消息，会对你我不利。比如，他们可以造谣玉玺飞升是我撒下的弥天大谎，质疑我立身不正，全赖妖孽蛊惑先帝才能继位。”

少有的几次，路娜没有自称为朕。

“对不起，那怎么办。我，我把他们全都杀掉可以吗。把想要觊觎你……皇位的人都杀掉。”

路娜万万想不到他如此作答，准备好的说辞一时噎住。他和同刺客讲“不要杀人”的那个玉玺，几乎是两个人了。

宫室空旷，月光如水，他仅着松垮里衣，深青长发披散及地，看起来真有几分像妖孽。不谙世事却魅惑人心。

若非妖孽，怎能轻而易举说出这种话。

他看她的眼神，让路娜不敢细想。仿佛她一点头，便将血流成河。摔入她怀中的不仅是白玉盘，更是神兵利器。

她看着夜晚的他，想到的却是白日里的少年。他捂着胸膛的伤口，对刺客说不要杀人，杀人不好，善良而软弱。

“也不必杀人。继续按照我先前的布置也行。只要我们有所准备，就能反将一军。我一直头疼朝中那些不听话，有小心思的人，其中不少与逆贼勾结。但他们行动隐秘，我还不确定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又缺少证据，无法动手。这次他们自以为抓到把柄，便会跳出来，到时我再将他们与余孽一网打尽。”她定定看着他玉一样的面庞，“但有一个前提，示敌以弱，却不可假戏真做。他们可以得到你无法成仙的消息，你却不能真的成不了仙。”

“可是我……”他的眼睛瞪圆了，“我的功德怎么回来了。”

她轻轻抚摸他的长发。它像流瀑一样搭垂在膝上。

手指插入其中，缓缓梳下。

她喜欢把主动权夺回手中，只要想明白功德的规则，钻漏洞其实很简单。

在路娜意味深长的微笑中，玉玺明白了。

“是你有意……”

“嘘。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路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度重复，“是你。是你让我做出的决定。”

夺人性命，酿就恶果，损失功德。

那么救人性命呢？

她做出处死宫人的姿态，给了玉玺一个进言救人的机会。

奇怪的是当时玉玺的功德没有回到他身上。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嚷嚷起来了。

路娜亲去天牢跟进度才猜到缘由。

心腹手段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