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沉, 整个人没精打采。
他只是晕了一小会儿, 在来医院的路上就自己醒了。得知要去医院,他还烦躁地抗议了一下, 觉得小感冒回去灌一杯热水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上医院。
但凌猎当着他的面打给谢倾, 谢倾下命令, 必须去医院, 案子的事先别管,把精神养足了再回来。谢倾还戳他肺管子,“重案队不要当街晕在外挂怀里的队长。”
季沉蛟:“……”
不久, 语音喊到了季沉蛟的号。凌猎将他送到门口。五分钟后,他就出来了,拿着一叠用药单。
医生建议输液, 但季沉蛟实在不想输液, 太耗时间, 待在医院让他觉得不舒服。医生看他年轻、身体好, 于是只开了肌注和服用的药。
肌注室外很多小孩在嚎啕大哭,简直比夏天乡下的蛙池还热闹。季沉蛟面无表情站在中间,他前后的小孩看见他,更想哭了。
快到季沉蛟时,前面一位家长对小孩说:“不痛痛,不痛痛。”
凌猎看看季沉蛟,也说:“不痛痛。”
“……”要不是现在说话都费力,季沉蛟一定要把凌猎的嘴捂起来。
肌注室里四个位置同时工作,好巧不巧,和季沉蛟一起打针的全是小孩。一位年轻爸爸为了哄自家儿子口不择言,“你看那位儿子多勇敢,一声都没吭呢!”
凌猎快笑得蹲下了,季沉蛟铁青着脸走出来,沙哑着嗓子说:“还笑!”
凌猎提着一口袋药,“这位儿子拖着病体,别走那么快啊……”
外面风大雨急,季沉蛟在医院时本来觉得都好点了,在路上吹了风,回到家又很不舒服。
凌猎身为租客,俨然已经是这套房子的另一位主人。叫季沉蛟去洗澡,洗完澡吹干头发吃药睡觉,三小时之后起来喝粥,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这个季节,季沉蛟在家里已经是穿短袖短裤了,但现在被迫穿上长袖长裤睡衣,扣子都扣得满满当当。他有点迷惑地靠在床上,凌猎抄着手,站在床边俯视他。
季沉蛟终于想起还有什么事没做了,掀开被子要下床。
凌猎:“要尿尿?”
季沉蛟:“……你还没叫我喝热水。”
到了厨房,季沉蛟不用谁喊,老老实实倒了大半杯开水,兑上小半凉水,仰头吨吨吨。
凌猎看得直笑。季沉蛟不满意,“你又笑什么?”
“我为什么要叫你喝热水?”
季沉蛟现在脑子转不动,想了会儿,“表达关心?”
凌猎:“季队长,你怎么一发烧就傻乎乎的?”
季沉蛟手臂发软,不可能和凌猎打架,吵好像也吵不过,干脆不说了,闷头睡觉。
卧室的门没关,季沉蛟半梦半醒,听见凌猎在哼走调的歌,听见厨房叮叮咚咚,然后闻到米和肉熬在一起的香味。
药效下,他终于睡得沉了些,梦里是支离破碎的往日片段,就像他那已经不可能拼凑回去的、虚假的家。
一个梦接着一个,奥赛题解不出来时,季诺城和他一起待在书房,耐心讲解。每年他来到季家的纪念日,周芸都会做一大桌子菜,温柔地看着他吹蜡烛……
也许在那些时刻,他们是真心疼爱他。并非因为赎罪,只是因为他是他们领养的小孩。
季沉蛟在睡梦中深蹙起眉。明明是美梦,他却像是被魇住了。
人最可悲的就是复杂,同一个人可能是卑劣的杀人犯,也可能是慈爱的父亲母亲。身为刑警,他能够将他们绳之以法。可身为一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人,那种钝痛就像割在他的肺腑上。
“季队长,季队长——”
这熟悉的声音就像一双有力的手,将季沉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