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贯是抓百姓进行无偿劳动,属于徭役的一种,繁重而严苛,人民深受其苦。但吕昭征发民夫修水渠竟然管饭还给钱,不想要钱可以按照市价换成等额的粮食。大伙儿听说有钱拿,再加上田里的工作差不多忙完了,剩下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都很乐意再赚点收入补贴家用,纷纷踊跃报名。
有了这么多额外支出,为了平衡收支,吕昭治下的税率应该会收得非常高,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她税征得比谁都低,还不收乱七八糟的杂税。
袁绍百思不得其解,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吕昭到底是怎么做到自给自足,不薅士族羊毛,还没破产的,难道就纯靠她那些抢来的地种出来的粮食?
小冰河期的气候异常吊诡,今年旱灾,明年闹蝗虫,后年又地震,动不动就颗粒无收,即使家大业大如袁绍,也有向本地士族开口索取粮食物资的时候,吕昭那点比纸还薄的家底,按理说根本架不住她瞎挥霍。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离谱,也是真相。
吕昭的府库里确实储存着足够多的粮食,那些多得令旁人眼红的粮食,也确实是她庇护的农民们勤勤恳恳种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袁家在汝南种地的时候种不出大丰收,换成吕昭去就风调雨顺了……
袁绍想起了一则被他当成笑话听的传言——苍天不忍生灵涂炭,故而遣神女下凡,拯救黎明。
要袁绍承认吕昭身份特殊,自带神通,比让他死还难受。可事实摆在那儿,他不承认也没办法。
听到的传闻越多,袁绍越觉得浑身发冷,他预感到了即将来临的危险,仿佛看到有个怪物正在他面前一点点壮大,成为拦住他去路的障碍。这怪物特立独行,走的是一条与所有人截然不同的道路,它只是单纯地存在于那里,就足以摧毁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则。
我必须将这个障碍打倒、击碎、碾压成粉末,袁绍想,我要让它的尸体被风吹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残留。
什么公孙瓒,什么袁术,甚至连汉室都能暂且扔去一边,唯有吕昭,值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他们之间,不死不休。
袁绍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他保持着沉思的状态,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长到气氛逐渐严肃,长到他麾下的谋士们开始悄悄交换各种眼神。
最先发表评论的人是许攸。虽然大家平时都挺烦许攸叽叽喳喳,像只聒噪吵闹的麻雀,但这种时候,他们还是挺感谢麻雀能跳出来叫两嗓子打破沉默的。
反正就算袁绍因此生气发火,倒霉的也不是他们。
“友若似乎对湖阳君颇为赞赏?”许攸笑眯眯地问。
这问题问的是真阴险,荀谌的亲弟弟荀彧深受吕昭器重尊敬,叔父荀爽没少用自己的名声帮助吕家与士族打交道,堂妹荀采是吕昭麾下女兵营的得力干将,一家子除了荀谌在冀州,剩下全给吕昭打工,如此配置,本来就容易让人心里犯嘀咕,现在你荀谌又极力夸赞吕昭,啧啧……
袁绍当然清楚荀谌的忠心,荀谌跟了他许久,办事一直尽心竭力,难得的是做人也相当低调,是所有谋士中最让他省心的那一个。他细细想来,发现自从自己成为端水大师后,竟然还从来没有端过一次荀谌的水。
省心是省心了,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荀谌省心,得到的关注自然就少了一些,许攸、郭图之流虽然闹腾,却也在袁绍面前刷足了存在感,获得了更多的信任。
现在许攸暗示荀谌心思不纯,理智告诉袁绍绝对不可能,情感嘀嘀咕咕地怂恿万一呢?说不定呢?谁也不能百分百肯定另一个人的想法呀!
袁绍念头摇摆的时候,荀谌开始反击了。
荀谌只是话少,又不是任人揉捏的包子,许攸都把坑挖到他脚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