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些又白又软的小伞徐徐撑开来,长势喜人,冒出来的平菇已经一拳握不过来了,但我却像个失望的老农民一样,越数越少。

并不是我的算数飞快退步。

而是我睡得越来越快了。

昨天还能数到第十一朵,今天只数了九朵。

毛巾不知不觉滑到了背上,我趴在阳台冷冰冰的地板上,睡着了。

28

我越来越容易犯困。

有时候正打着游戏,不知什么时候就睡死过去了,连游戏手柄都摔坏了好几支。

我浑浑噩噩的,醒过来了就坐在地毯上发呆,连傻`逼弟弟戳我脸都没什么反应。

不过我记得我之前把睡裤穿得整整齐齐的,还穿了一双浅口的地板袜,一觉醒来,裤腿都卷到小腿肚上了,白袜子更是像两团圆滚滚的小白鼠那样,缩在沙发角落里。

我睡衣的扣子纹丝不乱,但出了一身汗,胸口更是奇异的酸疼,蹭到衣服就发酸。我趁傻`逼弟弟不注意,飞快地拉下领口看了一眼,乳尖红通通地鼓起了一点儿,好像淡红色的樱桃核,连带着周围的皮肤红是红白是白的。

也可能是我睡迷糊了,嫌热。

这肿一直都没消下去,我被衣服蹭得头皮发麻,索性贴了两个肉色创口贴,但一觉醒来,总是湿黏黏地歪掉下来。

傻`逼弟弟也不是老母鸡抱窝似的守着我,他还得饱受驾照的蹂躏呢。

和我无聊程度成正比的,是他家里小蘑菇的增殖速度。

自从他从脏衣篓里翻出了我的平菇小菌包,我就再也不遮遮掩掩了。我向他要了几块带树皮的树干,在阳台上种满了木腐菌,一眼望去都是白花花的小圆伞,我的蘑菇们攻城略地,甚至连他用来洗照片的暗房都占据了,有时候他打开显影罐,就会冒出一丛旺盛生长的小蘑菇。

有时候他在暗房里洗他那堆胶卷,我就蹲在他旁边数蘑菇。

我发现,我在这个地方睡着的次数尤其多,醒过来胸口尤其疼。可能是我天生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但是肉`体凡胎无福消受,乃至于得了风湿性奶尖炎。

我日渐习惯他拙劣的摄影技术的同时,他也默许了我抱着我的小菌包睡觉。

这菌包我没养好,小白蘑菇稀稀拉拉的,还有点萎蔫,我看它们就像看先天不足的小儿子,格外心疼。

我背对着他,端起床头那杯牛奶,仰头喝了一口,把剩下的大半杯都倒进了菌包里,给我的小蘑菇们喂了点奶,表情正直,仿佛运功逼出酒精的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