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3 / 3)

闹够了可怜的八哥回到房中,幼云见祖母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像只撒娇卖痴的小猫一样颠颠儿地挤上她的小榻,仰头问道:“爹爹说三哥哥铁定是个进士没跑了,祖母您怎么还这么焦心呢?”

“傻丫头,进士与进士也是不一样的!你看看你爹和你二叔,都是两榜进士,官阶差了多少下去?”林老太太递给小孙女一个金嵌木柄玉顶果叉,又把刚端上来的新鲜果盘往她那边推了推,解惑道,“你爹当年是二榜头几名,入翰林院熬了三年,再外放了几任就高升回京了,你二叔呢吊在榜尾,只能外放出去做个小小县令慢慢熬着,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爬进京里来呢!”

“那二叔不能慢慢熬资历么,只要做出政通人和的好成绩来也是一样升官的呀。”幼云取了一个剥好皮的枇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追问道。

“那哪能比?翰林院是个清贵地儿,进了那里便能常常在圣上面前奏对露脸,兼之精研学问,察悉政事,往后的路便能好走不少,你祖父、你爹爹都是这么着过来的。否则一上来就被放到外面,隔三年就新出一茬进士,若无得力的叔伯提携,老早就石沉大海了。”林老太太到底是有见识的大家小姐出身,说起这些官场门道儿来不比外面的相公老爷们差。

原来这是一条经过多次实践检验的康庄大道呀,幼云摇头晃脑地点头一番,又信心满满地道:“祖母不用担心,三哥哥连名字都叫‘行策’,区区一道时务策指定能行!”

“就盼你这张巧嘴能灵验罢。”林老太太宠溺地刮了一下幼云的小鼻子。

殿试放榜很快,不过几天就出了结果,幼云的巧嘴也果然很争气,林行策真中了靠前的二榜第十二名。不过这回林知时并没急着庆祝,反而紧锣密鼓地又给林行策请了位名儒,日日关在书房里临阵磨枪。

待馆选结束,幼云的好三哥如愿以偿地从“普通”进士升级成了金光闪闪的庶吉士,按例二甲出身授了他一个七品编修。

这下林老爷和老太太方才放心地大肆庆祝一番,大摆了几天的流水宴还不够,又在城中设了四处粥棚接济穷人,也算积德还愿了。

宋国公府的大哥儿虽没考中,但去年乡试已然压了姜家一头,便也不觉得遗憾,一家老小依旧笑呵呵地四处赴宴,为太子拉拢一帮新科进士。

林府摆的头一顿酒就少不了要请皇后的娘家,宋国公府也很给面子,带动了一大帮权爵显贵上门吃酒,再有林老爷相熟的清流人家也来赶场,林府真比过年那阵还忙碌些。

酒席撤下后男人们聚在前院喝茶攀关系,女人们便围在林老太太的宝座旁恭维说笑。

“老太太您好福气,算上你家三哥儿,现下府上已是一门三进士,父子双翰林了呢!”程侯夫人想想自家只知提笼架鸟的孽障,颇觉羡慕。

“可不是嘛,偏他家三哥儿长得还俊俏不凡,我若有这么个好儿子叫我天天吃斋念佛也情愿!”京兆尹太太脑海中浮现出自家连秀才都没考上的逆子的大窝瓜脸,顿觉心累。

“有这么个争气的少年郎,你个老货还藏着掖着,也不说为他好好打算一番,怎么,怕我们合伙儿把你的宝贝孙子给偷回家去?”姚阁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点翠镶碧玺福禄纹大发插,压在最后用戏谑的语气向林老太太暗示道。

话音落地,在场贵妇们的眼神一下子热切起来,三句说笑里都要夹着两句对自家姑娘的夸赞,这个说我家的颜色好、擅针凿,那个就说我家的诗文好、会理家,一群太太比拼了半天倒比堂下听戏还热闹,直闹到夜深方才散席各自归家。

幼云整天一直淹没在衣香鬓影里,不用细听也明了,太太们的意思无非六个字:亲家母,结亲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