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自觉精神疲惫,只叫陆氏带了两个女孩儿回去,不再深究这个愁人的话题。
走出鹤寿堂,借着外头大亮的天光,幼云敏锐地发觉舒云姐姐神色有异,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蔫蔫儿的,只当她是为姐妹连坐忧愁,况且当着陆氏的面也不好开口,便暂且按下不提。
林府这头为了子嗣艰难的大姑娘发愁,东宫那边隔日却传出了一个好消息:太子妃诞下了一个小皇孙,母子平安。
这虽不是皇长孙,但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嫡孙,宫里自然又是一番开宴庆贺,林老太太病弱之身未能去赴宴,陆氏便以三品淑人之身代林家女眷出席,散席回家后除了喜蛋还给姑娘们带回了一匣子宫花。
“这些是宋国公府的谢大娘子让我捎给你们的,家里也没旁的姐妹,你们俩便拿去自己分吧,只别为了几朵花儿吵嘴就成。”陆氏把一个剔红莲托吉祥纹方匣子放在嘉福居外间的六足小几上,令两个姑娘自行挑选,自己则由仆妇们服侍着进到里间更衣。
幼云走上去打开木匣子,只见里头放了十来支薄绢折叠缝制的宫花,颜色有雪青、银红、秋香、鹅黄等等,每一支都不一样,都是些京城时兴的样式。
京城女子大多爱簪戴这种纱堆的绢花,上回马球会来砸场子的庆王妃头上就戴了一朵牡丹样式的,除此之外扬州的通草花、应天府的绒花、闽南的春仔花也深受太太小姐们的追捧。
舒云素来不争不抢,坚持让与妹妹先挑,幼云便拿了一支银红的出来,转头笑道:“统共就咱们姐妹俩,就别搞什么长幼有序、孔融让梨的戏码了,这样罢,咱们一人一支的轮流挑选,便都能拿到喜欢的。”
舒云这两日有些郁郁寡欢,对这些花儿朵儿的比平时更没兴趣些,只随意拣了几支颜色浅淡的宫花便回她的小院儿去了,留下幼云跟在后头摸不着头脑。
“舒云姐姐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便是受了八分的气也至多显露出一分来,这两天却显见的闷闷不乐,你们可晓得所谓何事么?”幼云回到宝念斋,蹬掉绣鞋便爬上黄花梨木小榻,对着地下服侍的丫鬟们询问道。
两个大丫鬟中春桃稳重,夏菱机警,她俩几乎处处防着别人来套自己的话,更不会着意去打听别人院儿里的事,下头的几个二等丫鬟都被赵妈妈的大戒尺教训过好几次,更不敢造次,一时间无人答话。
唉,难道是为了姐妹连坐的倒霉事?也不至于吧,头上的铡刀还没说一定会落下来呢,这会儿就开始犯愁是不是太早了些?
幼云一边细细推敲舒云的反常之态,一边摆弄着新得的几支宫花,举起银红的一朵小声叹道:“看这宫花,和我那金香囊的穗子是一个色儿呀,可怜我那金……”
叹到一半,幼云生生顿住,因为——她在这朵银红宫花的层层花瓣里翻出了一瓣,那上头靠花蕊处被人用极细的勾线笔描了一朵小小的银云!
幼云就着融融烛光凑近了仔细端详,这朵米粒大小的云朵和她痛失的金香囊上刻的那个一模一样,连小尾巴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愣了半晌,幼云回过神来,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哪个促狭鬼的杰作!
他是怎么、怎么做的这番手脚?又是怎么能保证我一定能拿到这朵宫花的呢?
幼云属实不解,又不敢声张,只暗骂道:这要是叫人发现了,可都是私相授受的铁证呀大哥!不过是背后说了你一句,又没说什么坏话,要不要这么记仇啊喂!
幼云委实有一种写的小抄被人发现后又原封不动地抄了一份递回来的奇怪感觉,亲自把这朵宫花锁进八层大妆奁的最底层才能安心睡下。
他丫的,让他的宫花不见天日去吧,幼云连梦中也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