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甚至连猜都不猜。”姬厌戈叹道,“没错。他们既然揭竿而起,却没有从军者的远见卓识,怎可将多年积累全扑在一座大城上。”
“我甚至连原因都不用猜,”宁宵了然,“你帮了他们,却不是彻底的救助,若一旦遇挫,就会反过来埋怨你,为什么不干脆帮到底,例如帮他们拿下绫城。”
且不说姬厌戈此时仍是未掌实权的太子,就算攻下绫城,日后的战略规划呢?这些都是问题,这些人想得太简单了。
“诚如先生所说,”姬厌戈摇头,“他们决定用我来威胁殷家,太天真了。”
宁宵推敲出了大致的经过,起义军估计是想绑架姬厌戈,姬厌戈当然不同意,于是双方发生争斗,姬厌戈胜后让他们离开绫城并压下消息,所以刺杀者的身份一直不明朗。
“日后我们的建议他们怕是更加听不进去了。”姬厌戈头疼。
“慢慢来吧,时机未到。”宁宵抿茶微叹,“希望他们能把目标放在暂时不会引起注意的偏远地带,厚积薄发再一招致命。”
姬厌戈点点头:“那先生接下来要去哪?”
“一边祈福一边四处看看,差不多就该回云京了。”宁宵道。
“帝师大人也把我塞进了云京的学宫里。”姬厌戈耸肩,“不过上三洲所有地方,我已经差不多走遍了。”
“多贪些烟火气也好,”宁宵笑笑,“居高位太久,会把地上的生灵都看做棋子。”
“那就此别过,先生保重。”姬厌戈起身辞行,“也许在某些地方我们能恰好相遇,到时再与先生吃酒品茶。”
“珍重,殿下。”宁宵朝他颔首。
圆桌上终归是剩下宁宵和洛闻箫二人。
而洛殿主倚在白玉栏上一直静默旁观,任由细碎飞花落了一肩。
山间熏风徐来,露台上蔷薇悄开。
宁宵问洛闻箫:“接下来要做什么?”
日光温暖,明耀的浅金色光芒落在少年微垂的眼睫上,听见宁宵唤他,那两扇长睫瞬间扬起,像是点了金砂的蝶翼。
“我有些困。”洛闻箫道。
“那就午休。”宁宵走过去,直接抱起他走到殿内临窗的竹榻旁。
洛闻箫脱了鞋袜上了榻,宁宵帮他压好被角,轻声道:“睡吧,睡醒我们去泛舟,绫城偏南,我也是好久没看过江南水乡。”
少年抱着被角,从锦被边缘探出半张脸,声音有些软糯:“你也睡一会?”
绫城一事了结,也算能偷得半日闲。
“也好。”宁宵解下重重华衣,弯腰解下足踝上的红绳再抬头发现洛闻箫一直看着他,有些幼圆的凤目眨也不眨。
“怎么了?”宁宵总算只剩一身雪缎寝衣,掀起被角就钻进被窝。
少年眼里是纯粹的欣赏:“好看。”
宁宵轻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再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洛闻箫顺势环住他的脖颈轻轻贴蹭了片刻。
待少年渐渐睡去,宁宵还毫无睡意。他平时并没有午睡的习惯。
宁宵侧过头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床榻上凝眸看他的洛殿主,轻声问道:“你不睡么?”
“已经没有这个习惯了。”男人弯下身,理了理他自己压得有些乱的鬓发。
宁宵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少年,再把目光落回洛殿主身上,一时想不明白这人是遭遇了什么。
软枕往下陷,洛殿主压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睡不着就闭目养神,要我哄你吗?”
宁宵刚想推拒,被他揽在怀里的洛闻箫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轻喃了一声,然后把抬腿架在宁宵腰上,恰好踢了靠过来的洛殿主一脚。
宁宵没忍住笑出声,真是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