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郊外的宅院,从外部看十分不起眼,内部却另有干坤,而会客厅则是这干坤中的别有洞天。
与其他空间温馨十足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推门而入,正对着主座,主座后有竹制的玄关,绰约相间配合背景墙上的山水画,格局远大。左右两边是接顶式的木质构架,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空间广阔悠远,无形中让进来的人心生压力。
老人穿着纯黑的中山装,朱颜鹤发,明明是拿了一辈子笔的文人,却有着泰山崩于前自岿然不动的威势。东西两侧摆放着两两成座的沙发椅,靠近左老右手边的那一张空余着,安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客人。
这一屋昭然若揭了什么是真正的上流贵胄,若是旁人见了怕是惊讶不已,左氏向来不讲究排面,如今这穿着华服正装往那一坐,怕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未能有这样的面子。
比天王老子还要有“面子”的秦弘景进来的时候,破天荒感到喉咙干涩,竟是紧张了。不为这仿若涵藏山河,势压铺面而来的场面,只为这是江绫在意的亲人。
他从不爱屋及乌,他只是只顾及一个人,所以舍不得这个人有分毫为难,所以紧张的都要绷紧了身子。但他是表情管理的高手,神态自若的用着对别人最贫乏的和颜悦色一一问好。
左家这边一群人倒是没上来就摆脸色冷淡秦弘景,此时刁难他无疑是让江绫难做,不殷勤也不漠然,十分有礼的请他落座,江绫也跟着坐在了他边上。
“说来,秦家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们家所有人吧,当然绫绫的母亲没回来。”左老看着自家乖乖外孙坐在那都要牵着秦弘景的模样,血压上升,恨的牙痒痒,偏偏还不能显露出来,不能在这要拐跑外孙的小子面前失了段数。
对秦弘景一心想要入赘的念头浑然不知。
“左老千万不要再这样客气的称呼我,如今我是阿绫的男朋友,请您还有各位都随意些。其实在刚与阿绫交往时,就该来一一拜访,拖到现在是我考虑不周。”实际是自己没信心,不敢确认江绫愿不愿意把自己介绍给家人,也不想太急切去逼迫年纪尚小的心上人。
如果有错,那只能是他秦弘景的错。他至今活过三十多载,走过了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阶段,兀自冲动地,想要倾尽一切与一个人厮守,给尽那个人所有的欢愉与思慕,唯独这一次,唯有这一次。
像狂风暴雨般热烈的去爱一个人,又像一把伞死死撑着不让伞下的人有任何不周。除了这天地的光亮美好,他什么也不想让江绫看到。
所以若有千夫所指,若要粉身碎骨,都该由他秦弘景受,也甘之如饴。
左蒲秋与妻子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眼中的诧异,显然都没想到秦弘景态度能这样好,一点架子没有不说,都能称得上十分放低姿态了。
“咳咳。”左蒲秋战术咳嗽,他自然的改了口:“小秦啊,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跟你客套了,我听小绫说你们交往才一个多月,现在就来见我们啊不晚。”甚至有些早。
他接着说:“但既然你来见我们了,也不要怪我多操心一句,秦家直系中据我所知就剩你一个,不知道对于这段感情,那边怎么说啊?”
“您放心,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开始,我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家族不会对我的决定有任何干涉,更不会阻拦。”也不敢阻拦就是了。
左夫人也开口了:“你这么说,像是喜欢小绫很久了。”
秦弘景看向身边的江绫,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幸福:“不久,从见到阿绫那一天算起,到现在才四年。”
江绫一时不知是惊讶多一些还是复杂多一些,它们混杂在一起,还掺着喜悦,在心里熬成一锅粥。
他从不知道,原来早在那时候,秦弘景就已经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