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有些大,观中圆台上的香火点不燃,道士们忙着以油布遮盖,而商绒则被众人簇拥着请去了楼阁之上暂且休息。
荣王妃伸手替她整理衣装,见商绒不说话,却也没拒绝,她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宫中哪容得下这般纯粹的情谊,他帮她伴她,不过是想借此讨好父皇罢了,可她却偏偏……
伸手轻抚她乌黑的发鬓:“明月十六岁了,长大了。”
“明月,那日的事,谢谢你。”
星罗观的众人在大门处恭敬地等待许久,待得公主车驾停稳,他们立即伏跪下去。
商绒忽然唤她。
暮色四合,商绒依旧没有等到梦石,她心中惴惴难安,夜半又梦到那些死去的采露宫娥,她惊醒后便再难睡去。
那么多人。
商息琼不知她将小时候的事记得这样认真,他面上的神情复杂许多,半晌苦笑:“明月,你其实不必记得那些事,那时候,我不过是觉得你比我可怜罢了。”
“没大碍的。”商息琼摇摇头,不欲与她说自己心中的事。
“先出去吧。”
是不是生了什么变故?
商绒连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去。
商绒知道他在说往生湖祭奠之事:“以往宫宴别的哥哥姐姐都不愿与我说话,只有你与我在一处,我一直记得的。”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她才试探一般地开口,那道门倏尔一开,有女道士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说时辰到了,荣王妃看着商绒被众人簇拥着往门外去:“明月。”
商绒被拂柳扶着从车上下来,立即有女道士上前来撑伞。
商绒终于开口。
她待商绒,从未像此刻这般小心过。
荣王妃掩下心头的那点失落,她放下手,“我今日也不是来找你的不痛快,只是想与你好好说说话。”
迟了。
换上缠鹤纹银的雪缎衫裙,金质的莲花头冠有些重,莲花瓣上坠的宝珠晶莹剔透,微微颤动。
却不自禁的,也弯起唇角。
“母亲,我走了。”
黄金匣子并不大,鲁班锁就更小,她缠在腰后,又将两件外衫穿上,从铜镜里看是看不出来什么异样的。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理应入宫来为你梳妆。”荣王妃说着,打量她起她衣冠整齐的模样,“但我似乎还是来得迟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会想起纯灵宫那夜,她只要想起商绒腕上那道疤,想起那夜商绒对她说“不需要了”,她便寝食难安。
她说。
商绒看着她:“父王身不由己,您也身不由己,这些其实我都明白,而我所求也并不多,若您从前也如今日这般,愿意与我多亲近些,愿意与我好好说说话,那该有多好。”
“公主安心,今日必然顺利。”
“你的衣袖有些乱。”
“谢谢息琼哥哥。”
“嗯?”荣王妃轻应一声。
抱着双膝蜷缩在榻上不知多久,天还未亮,那些女道士便进门来伺候她洗漱。
他怕失态,只说了这样一句,便转身挪着缓慢的步子离开。
“神碧,待她好些吧,否则说不定哪一日你我便要失去这个女儿了,你别再……伤她的心。”
淳圣帝因阴雨而卧病在床,不能出宫前往星罗观,故而禁军与凌霄卫便只护送明月公主的车驾出宫。
雨水拍打在栏杆上,商绒头上的莲花金冠很重,她的后颈隐隐有些疼,却仍只能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双眼却忍不住在底下搜寻。
那似乎是一双极漂亮的眼。
商绒压下眼眶的热意,回头迎向那片潇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