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想过往种种,处处端倪,以前怎么就半点没察觉呢?真是灯下黑吗?就这么黑?乌漆嘛黑一点光不见黑了二十年。
叶莺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说:“我不骂,把姑叫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叶依兰:“你保证。”
叶莺:“我保证。”
叶依兰转身朝着卧室走,走出两步又回过头,“也不准阴阳怪气。”
叶莺:“……我不阴阳怪气,我没有那么可怕!”
叶依兰指着她:“你看你现在不就是在凶?我不叫了,你指定欺负她。”
天呐——
叶莺扶额:“我是你亲闺女!你亲闺女你都信不过。”
沈蔷薇赶忙出来打圆场,“是这样,阿姨肯定是被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伤着了,害怕嘛不是。阿姨别怕,我们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我们不是反对,只是想知道一些详细的经过,还有这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共同寻求解决的办法,绝对是心平气和的。”
这人年纪越大越小孩,老小孩老小孩嘛不是,叶依兰又是个软性子,得哄,沈蔷薇就耐着性子哄,终于哄得她把杨慧从卧室里领出来。
杨慧平时耀武扬威的,今天跟个小鹌鹑似缩在叶依兰身边,左手包右手,一句话不说。
沈蔷薇去抬了两把椅子过来,换她们坐到沙发上去,杨慧直摆手,“你们坐你们坐,我坐椅子就行,椅子这高度正好,椅子上有软垫子,不硬的,暖和……”
行吧,沈蔷薇也不跟她犟了。
杨慧刚坐下,发现回锅肉还是半生,得救似的赶忙端起盘子溜进厨房,“我重新给它炒一道。”
待饭菜全部摆上桌,杨慧发现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满脸沉重在茶几边坐下。
叶莺到现在还蒙圈着,叶依兰和杨慧都怕她发脾气,不敢说话,只能让沈蔷薇这个从头到尾都清醒的局外人来帮她们主持大局。
沈蔷薇说:“可以讲一讲,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一直都瞒得好好的,却在最近走漏了风声,又是怎么被传出去的。”
杨慧头更低了,看来问题是出在她这里。叶依兰一声轻叹,目光投向虚无的某处,此事说来话长啊。
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其实谁也说不清,二十年,许多记忆都模糊了。
是一餐又一餐的饭,上班下班的路,春天的花,夏天的伞,秋天的一锅冬瓜排骨汤和冬天织给对方的棉鞋手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们不似现在的小年轻,要确定关系,要浪漫,要勇敢向全世界宣布,大声表达爱。
叶依兰和杨慧之间简单纯粹到极致,就是过日子,彼此心照不宣地过日子。
她们当然也会试探着做一些亲密的事,但都是偷偷的,不敢见人的,在自己家也要把窗帘拉得紧紧。
一开始因为心虚,在外面甚至都不敢怎么看对方,上班前后脚进厂子大门,午饭混在人堆里吃,休息天要么窝在家里哪也不去,要么就走得远远,走到没有一个人认识她们的地方。
二十多年,一直好好的,直到沈蔷薇出现。
叶依兰说:“要赖就赖你们俩,你俩偷摸谈恋爱,我们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当着大人面一点不知道避讳,在砂舞池里做那种事情,出来我俩还得装不知道,怕伤你们自尊心。”
叶莺抬起头,“你看出来了?我跟沈蔷薇,我们俩那什么?”
叶依兰给自己打了小半碗南瓜汤,浅啜一口,“那瞎子才看不出来。”
沈蔷薇给叶莺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叶莺右手握拳痛苦敲额头,“可是我真的没有在砂舞池里做那种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