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冷了。正看得兴起,寄英跑进来,笑道:“唉哟!我的哥哥,还看赌呢?老爷出来了。”
他吃一惊,忙跟着出去,抬头看一看天色,说道:“怎么这个时辰就出来了?节度大人既留了老父母吃饭,怎么又这个时候就放出来了?”寄英道:“我上哪里知道,要不你问老爷去?”
孙二当然不敢。
一溜小跑到了马车所停之处,孙二忙隔着窗子请罪。贾环掀开车帘,安抚道:“你何罪之有呢?这么大冷的天儿,要是叫你一直等着,冻坏了你,我心也难安。”
孙二觑他面色还好,猜着方才在节度府上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心下稍安,与寄英两个人爬上车,从怀里掏出皮手套,凌空甩下鞭子,安安稳稳赶着车子走了。
车内只有贾环一人,他抱着手炉,双目闭合,被白色狐毛簇拥着的面容俊美非常,恍如玉雕,却比这天气还冷。
孙二想得不错,方才在节度府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先是某个同僚若有若无的暗讽,贾环情知自己不占优势,只垂着眼,恍若未闻。
接着,侯节度的亲信幕僚亲自来解围,和了回稀泥,强拉着二人喝酒行令,全程对尴尬的气氛视而不见。贾环与那人面面相觑,心里皆是呵呵,无可奈何,勉强凑了一杯。
宴饮是在侯府的亭子上,三面环水,一面引了曲折平桥到岸边,从亭中延伸出来的一段桥上搭了锦棚,十步一火炉,温暖如春。桥下的水面上结了坚冰,人可行走无碍,也铺了一片大红的绸缎,红通通的,喜庆非常。水中央有小洲,方圆百里,其上有人。这亭子并不比贾家大观园藕香榭的亭子大,侯节度的心腹又太多,安排不了这许多人,宴席一路摆到了锦棚里。
贾环既是官场新进,又是微末县令之身,自然只配坐在锦棚里。他刚来赴任三个月不到,还不认得什么人。举人出身,和进士们也没什么同年情谊可叙。周围的人都不搭理他,间或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大概是在议论他办的那桩蠢事。
以官场的角度来说,极冒失的一桩事。
他心知肚明,只默默的喝酒吃菜,不发一语。侯家的下人在一旁伺候着,笑语盈盈,他动哪一盘菜,就将哪一盘菜说道一番。
正吃着,远远的耳边传来琵琶声,清灵婉转,悦耳动听,正发自不远处的水中小洲上。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洲中梅树下坐了个白衣美人,时值冬日,她只着单薄的衣裳,乌鬓如云,肤白如玉,面戴轻纱,低头拨弄琵琶,有娇羞不胜之态,更有清冷傲世之姿。红衣的丫头们围着她,反而越发衬得她鹤立鸡群。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位白衣女子就是这样的美人。虽然她覆着面纱,不知其貌,但只看那轻盈的身姿,绰约的体态,便知定是一位百里挑一的佳人了。
如此美人弹的曲子,就算不知所云,贾环也会多几分耐心的。
正在此时,亭中走出一位侯家的清客,叫着他道:“老爷叫贾县令进去。”贾环忙搁下杯筷起来,在周围羡慕中夹杂着嫉妒、嫉妒中又隐含幸灾乐祸的视线中,四下拱了拱手,三步并作两步进亭中去了。
侯洪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已喝得衣襟微散,脸膛紫红,身边的人并不很多,起码比贾环想象中的少。贾环上前几步,心知自己得罪了侯洪,也不称“世伯”了,改口称“大人”。
他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态度,侯洪却很和气,亲热地拉着他的手,口称“贤侄”,问他初次执掌地方,有没有什么难处,还隐晦地提点了他几句,叫他交好同僚之类。
贾环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他的用意。侯洪却自觉铺垫够了,凌空一划,指着那白衣美人,笑道:“贤侄少年有为,前程远大,家中却没有一位贤内助,这哪里像个样子?这是小女,若贤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