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次子,承袭不了祖业,在仕途上又不如长兄得志,屡次科举不中,唯有更努力地赚钱,多置办些产业,让妻儿过上足够富裕,无忧无虑的生活。

桑有为经商是一把好手,眼光也很独到,有门路的官家子弟都把目光放在铁矿,茶道和盐运绸缎上,唯独桑有为对五谷杂粮情有独钟,早年随友人游历四方,深入到乡野之地,买下了大量农田,种上产量高的作物,譬如稻菽番薯,陆续在各地开有桑记粮铺,把当地收割的粮食就近卖给周边的州县,保证粮食品质的同时又能减少损耗。

十几年的苦心经营,又有大大小小的动乱为契机,世道多变,粮价疯涨,桑有为从中大肆牟利,名下产业翻了好几番,俨然已经成为江南十二州数一数二的名商巨贾。

桑家阖府数百号人的庞大开销,桑有为支撑大半,是以他虽非嫡长子,但在桑家也是绝对说得上话的人物。

一双子女的婚事,即便桑老夫人那里有了主意,也得他同意才成。

女儿想嫁的人,哪怕拿真金白银去砸,也得把人砸晕了弄上手。

不过女儿看上谁不好,非得挑个难度最高的。

一想到晋世子那油盐不进,冷情冷肺的性子,桑有为着实头疼了许久,四处打听消息,暗中琢磨门道,终于,让他逮到了机会。

女儿大了,夫妻俩商议大事也不避着桑柔。

桑有为满面红光,挑重点道:“西戎铁骑攻下西京,帝后被困京中,唯有少数王公逃了出来,奔波游走,游说各州侯发兵救主,然而收效甚微,河西云家甚至打着昏君无道,匡扶社稷的名头揭竿自立,周边州县也纷纷响应。”

董氏听得入迷,呀了一声,直呼要变天了,连忙给夫婿递了杯茶水,催着他继续。

天下乱不乱的,跟女儿的婚事又有何干系呢。

晋家又是个什么态度呢。

有了前世的经历,桑柔不用脑子也能猜到父亲接下来要说的。

她轻声道:“父亲,外面乱不乱的,与您无关,您可不能乱站队。”

桑有为一向有眼光,他看好晋擎,也押对了宝,但桑柔不想重蹈覆辙,这一世,她想换个活法。

那对父子一个德性,十足的野心家,骨血里充斥了战鼓和硝烟,根本理解不了她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的心情,只会满不在乎地叫她勿扰,莫要小题大做。

到后来,儿子从战马上跌落,伤了一条腿,在床上足足躺了小半年,她近乎崩溃,去到男人书房里,把他的那些宝贝兵书撕了个遍。

面对妻子的歇斯底里,已官至大都督,只手遮天的晋擎依旧不为所动,冷静说着让她心凉的话。

“我晋擎的儿子,即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是他的宿命。”

强求来的姻缘,各有所图,又能有多少情意可谈,怨到了最后,桑柔只怪自己,少不更事,选错了郎。

桑柔压下紊乱的心绪,极力劝道:“父亲不若去问问大伯,看他什么意见?大伯浸淫官场二十多年,想必见解更深。”

桑柔的大伯桑有安时任上州刺史,辖管三州九县,他更倾向于内部结盟,江南州县抱作一团,积蓄力量,厉兵秣马,而非舍近求远,甚至可以说是引狼入室。

董氏也觉女儿说得有理,可一想到自己年少时和桑有安的糊涂官司,唯恐戳到夫婿敏感的神经,只能装作不懂,闷声不吭。

桑有为自成婚后就同长兄不大亲近,内心抵触,一口否了:“倒也不必,为父已经打听到了,晋家近日招兵买马的同时,更在大肆购入粮草,过不了多久,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粮草多寡甚至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而晋家所辖江中产粮有限,满足不了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