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盼着景幼抬头,不为旁的,也好远远看她一眼。
一阵风雪吹来猝不及防迷了她的眼,崔玥别开脸,恰巧蹲在角落的人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漫天细雪。
三月前她走时意气风发,唇是润的,脸白而红,透着健康的活力,如今再见,委实教崔玥吃了一惊,心尖滚起她自己都道不清的酸涩。
怎就成这般落魄模样了?
比婶婶说得还要可怜,一脸病容,瘦骨嶙峋,勉强支撑着一副骨架子苟活。
风来得又急又烈,景幼弯下腰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咳嗽声被风带到崔玥耳畔,她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咳够了,小道长在风雪中哭出声。
崔玥看着她哭,眼前浮现的尽是她素日纯粹的笑颜,迈开步子,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发出松软的响,嘴边有好多要问的,问你为何要回来,问你为何要当真,问什么呢?
那股害人不浅的愧疚感已经击中了这位冷性骄傲的世家贵女。
她怀着复杂的心绪走到景幼身边,递出一块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装饰的白帕。
“别哭了。”
熟悉的声线穿过风雪而来,天崩地裂的哭声戛然而止,那人身子一僵,猝然抬眸!
对上那双伤情流泪的眼眸,崔玥身心震颤,捏着帕子主动为她擦眼泪。
景幼呆呆地任她作为,似是不敢相信她心心念念的人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无限喜悦复苏她枯萎的灵魂,于是那双眼伤情不再,洋溢满满的欢喜:“阿玥,我——”
她的话顿在陡然冰寒起来的冷天儿,目光直直望向那高高挽起的妇人发髻:“你……你嫁人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崔家嫡长女,有一瞬间不敢看她的脸,觉得羞于启齿。
沉默好半晌,她解下大氅欲披在她单薄的肩。
大氅被一只手拂开。
景幼死死盯着她:“阿玥,你回答我,你说话啊!”
她催问得急,由不得崔玥再去想骗人的法子,下巴轻点:“是,我嫁人了。”
“嫁人了,嫁给谁了?”
“世家公子,桃禛。”
桃禛的名声洛阳城随处可闻,哪怕景幼来洛阳不久,偶尔也从路人口中听过对这位世家子的赞誉。
“嫁人了好,嫁人了好……”
她倒退几步,身子猛地踉跄险些栽倒,崔玥伸手去扶,被这人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喷在半空,染红洁白的雪,宛若梅花冷艳。
“小道长——”
景幼似笑非笑,似哀非哀,指腹抹去唇角的血,一字字扎入两人的心:“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小道长?桃、夫、人。”
“……”
崔玥看着她转身、步履艰难地没入纷飞的细雪,风再次迷了她的眼,雪花化在眼角,指腹轻抹,抹去一点温热的水渍。
“小姐?”
婢子大着胆子又喊:“小姐,人走了。”
崔玥失魂地瞧着被血浸染的积雪,薄薄一层,灼伤她的心。
她感到痛。
感到不可思议。
这人,这人啊……
她神情恍惚,心尖一阵钝疼:怎么就这么傻呢,真真为她还了俗,弃绝最爱的大道正途……
她以为的逢场作戏露水情缘真真切切地害了人,年少荒唐的叛逆被这雪地的一片血色彻底惊醒,崔玥抱着大氅追上去。
婢子撑着伞在身后追。
崔玥慢慢从走到跑,从跑到疾奔,到处找不见景幼的影子,她仓皇环顾,总算在另一条巷子看见倒在雪地昏迷不醒的人。
“小道长?小道长?”
“
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