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重利轻别离。”桂喜问:“可是这句。”
“应是的,姨奶奶有学问。”赵妈接着道:“那谢小姐这几年在京城读书,把心也读得野野的,说她厌恶老宅子那股子腐朽味儿,不愿做笼中喂食鸟,要做天上自在鹰,她打算先去香港,再从那里赴英国留洋,估摸三年两年是回不来。所以就不耽误二老爷娶妻,这婚约她先毁了。”
“谢小姐敢爱敢恨、眼界儿高非寻常女子可比。”桂喜听得心起羡慕,身为女子,谁不愿做天上自在鹰,只是敢想和不敢想罢。
“谢家还瞒着老太太及众人。老爷少爷带着家丁连夜赶往上海渡口截人,哪想终归迟一步,船早开走了。现二老爷从东北回来,她家再瞒不住,谢家少爷只得过来赔罪,说谢太太气病在床起不来。”
“谁气病在床起不来?”有人问着掀帘进来,赵妈唬了一跳,明明压低嗓音的。
桂喜看是许彦卿进来,笑道:“在说谢家的事。”
许彦卿不置可否地撩袍坐到她的身边,赵妈取来一副碗筷,再拨了饭放在他手边,这才退下去了。
见房中无人,桂喜才问:“二老爷早晓得谢小姐要走麽?
许彦卿挟一块盐水鸭脯,津津有味吃着:“腌得正入味儿。”忽而低笑:“不止晓得,还是我暗中安排她躲过了谢骥搜寻,提早上船提开。”
桂喜听得惊怔:“谢小姐和他不是”怕隔墙有耳又忙缩回话尾。
许彦卿默少顷,才淡道:“这种有悖人伦纲常的事终将受世人不耻,谢骥身为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且有妻儿,岂会甘冒身败名裂的风险,将这段孽情公布于世?他那样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之人,又岂干平庸碌碌无为的生活?他的如意算盘,不过是要将琳琅私藏身边,无名无份见不得光追随着他。”
“谢小姐定是不肯。”桂喜摇头,那样心高气傲活得洒脱的女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许彦卿颌首:“更况”他顿了顿:“谢夫人又刚怀了身孕。”
“他怎麽能够”桂喜瞪圆了眼。琳琅就私下寻到我,要远渡英国留学。”许彦卿道:“她也很可怜,哭得厉害,要舍弃一份感情实非嘴上说的容易,她虽生性洒脱,却终归是个用情甚深的女子。”轻叹口气:“我便帮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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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陆伍章 她的难
用过饭后,许彦卿匆匆去了书房,窗外乌云翻滚,正蓄势酝酿一场暴雨,一丝风都无,树枝间的夏蝉也成了烟嗓。
房间如蒸笼,桂喜又有孕更是体热,解开元宝扣,帕子伸进乳间皆是汗珠子,起身掀帘出门,过道总算还通些风,赵妈搬
来椅子伺候她坐。
小翠蹲在桂喜脚边点一盘绿蚊香,现大户人家开始时兴用打火机,她不太会用,按了几次出点火星又瞬间灭了。
“笨丫头,甚麽都学不会。”赵妈发急,要过打火机“呯”的一声,火苗打燃,再递给小翠:“用力,一定要用力。”
蚊香终于袅袅升起烟来,桂喜胳膊上盯了几个蚊子块,赵妈嘟囔的进房去拿花露,小婵也搬了绣凳靠墙摆着,稍顷冯氏
摇着团扇从门内走出,看到桂喜在乘凉,坐下笑道:“你怎一个人在这儿?今二爷才回来,怎就没了影?”
桂喜抚着挺肚儿,抿唇道:“他忙得很呢,东三省那边闹乱才平息,这边又是一堆待处理的事儿。我总在这儿,他心底
安定。”
“也不全然。”冯氏接过一片西瓜,让小婵拿给桂喜吃,桂喜摇头谢绝:“吃这个容易小解,现在蹲下不方便。”
冯氏接着道:“大老爷腿好的时候,也是忙得脚不沾尘,鲜少归家,有时十天半月见不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