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心,自己这些阴暗的心思是不是早已被她知晓,可有总是即刻否定这些猜想。
他素来都藏得很好。
陆皇后虽然总是疯癫,偶尔也会有几句清醒之语。她讲,他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他应该是什么样的人才更为重要。所谓君子,不过是那些装得更好、耐性更长的戏子罢了。他们藏起了生而为人的私欲、疯狂,将一切晦暗都踩在身后的影子里,骗过了当世、亦骗过了青史。
这世上,当真有什么明君贤臣、君子无双么?
殷俶从梦中醒来,他单手支额,在榻上独坐了许久。直到伯柊在进来提醒,这才唤人梳洗。
踏出宫门时,已是月上中梢。
他抬手正了正衣冠,回首瞧了眼黢黑的重华宫。
在这宫里的某个屋内,此时定是坐着一人。
除夕夜,她或许也会掀开妆奁仔细装扮一番。也不知她今夜会画什么模样的眉、染什么颜色的胭脂。
“爷,时辰要到了”,三思站在身侧,提醒到。
殷俶甩开衣袖,踏出两步,眉眼间透出几分隐隐的倦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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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辰了,你去催那个兔崽子快点从榻上滚下来,随我入宫。”
高韦两脚插进靴子里,用手梳了梳胡子,边吩咐苦主,边风风火火地往外走。他“哐当”推开门,正好与抱着七弦琴的高年撞个满怀。
高年自回府后,终于安分下来,不再整日往那花楼里钻。高韦还没欣慰上几天,就发现自己的儿子转了兴趣,开始痴迷于琴乐曲谱,整日“叮叮咚咚”、没有个安分的时候。
他捏紧拳头,脸上露出一个笑:“怎么,你这崽子这些日苦练琴技,原来是为了除夕宫宴上为陛下鼓琴助兴啊。那为父之前可是错怪于你了。”
高年双手捧着那七弦琴的琴囊,闻言即刻后撤一步,从那琴后探出半张脸来,亦是笑面相迎:“爹,宫宴就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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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烨将最后一件外袍拢进行囊中。
空荡荡的屋内,唯有一张床榻、一张书案,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对着那盏即将燃尽的油灯,不知为何,脸上竟然露出些许笑意来。
窗外有几声鸟啼,他推窗朝外看去,只见朗月高悬,不远处的皇宫城内、已是灯火通明、弦乐邈邈,恍若天上宫廷。
他耐心整了整身上崭新的官服,扶正帽子。陈宝儿给了他个千户的位置,却是贴身侍候,给足了三殿下面子。今夜,他也能踏足禁宫,瞧一瞧这除夕在宫中,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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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念合上妆奁,披上披风,避过所有人,偷偷踏出伴月轩外。
她心中依旧疑惑着堂姐那莫名其妙的笃定,脚步却并不犹疑。她侧头去看自己身侧的宫墙,上面映着的是月光下她的剪影。
可她分明觉得那是小顺子俯下身子的影子。
他正如往日般拈起院中的花,俯身虔诚又温柔地嗅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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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殷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门口,官白纻才轻合上门。
她取下梳妆台上的铜镜,借着月色照了照自己的妆容,之后又将那镜子倒扣其上。
官白纻在屋内独坐良久,直到有丝竹歌舞的声音传入,她才施施然起身,推门而去。她本就是孤魂,重获一世,又成了所谓野鬼。除夕本该是阖家团圆、与人相守之日,可她却似乎只剩下孤身一人。
踏出重华宫,转身合上宫门,循着记忆绕出内禁,思忖着或许也能去那宫宴附近瞧瞧,凑个热闹。
从角门方走出两步,这角门开闭之声却惊扰了他人,门那侧有一团黑影颤了颤。
那团黑影辨认清来人,倏尔舒展,直起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