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蔡船东眼珠转转,思索片刻,便叫来船长和水手,低声嘱咐几句,又使个眼色。
随后这名船东便下了福船,来到明远的小船上。
明远的笑脸依旧,看不出与以前在“海事茶馆”的时候有什么差别,倒是恭喜的吉利话说了一大堆,让蔡船东有些飘飘然,仿佛他已经将那一千贯和上万贯的赔付的保费都拿到了手里。
这一条乌篷船便调整了船帆,慢慢驶回杭州城去。
“怎么……不是在‘海事茶馆’吗?”
蔡船东见船只路过海事茶馆,却并未停留,有些惊讶。
“是呀,杭州府允的‘抽奖’,所以奖金要到杭州府去领。”
“要到杭州府去领啊?”
但是那一千贯,和即将骗到手的全额货款令蔡船东冲昏了头脑,一时想不到其他。
少时,那条小船径直摇到杭州府门前,明远下船,带着蔡船东直奔公堂,在这里,他当着杭州通判苏轼的面,拍拍双手,笑道:“恭喜啊,您中奖了,我正是来和您解除保险合约的!”
而苏轼口中咬着一杆笔,流露出一副“明明诗性大发却被突然打扰了”的样子,凶巴巴地道:“某就是杭州通判,阁下既然恶意骗保,那么对不住,除夕你来陪某吧!”
第200章 千万贯
苏轼是杭州通判, 每年除夕要在牢狱中清点狱囚。
现在苏轼说让这蔡船东“除夕来陪”,意思就是对方此等行为触犯了刑律,势必要下大狱。
蔡船东扭过头, 狠狠瞪了瞪明远, 心里暗恨这小郎君说谎不打草稿, 竟然用“中奖”这等事来诓骗。
但此刻他被困在杭州府的公堂之上,别无他法, 只能暗暗期盼他手下的船长和水手行事谨慎, 而选中的卸货地点又足够隐蔽, 让杭州府拿不出真凭实据。
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将黑, 戴朋兴匆匆忙忙地赶来, 向苏轼与明远汇报:蔡船东这条船偷偷卸货, 被连人带货押了个正着。
“是蔡县尉带了一对水兵,乘坐小船巡视钱江。听到我等的禀报, 便悄悄地将钱江南面的深水湾围起, 等到对方开始卸货的时候,众船一拥而上, 将行事的众人都拿了个正着, 口供也都得了。”
戴朋兴说得眉飞色舞。
那蔡船东则早已脸色青白,强撑着挺立在公堂上, 像是一条杭州人在年节时专门晒来吃的鲭鱼鲞。
而明远却暗暗吃惊——他嘱咐戴朋兴去找一些泊在杭州城外的海商帮忙, 但他没有让戴朋兴去找蔡京啊!
他所站的地方距离那蔡船东不远, 此刻听见对方正磨着牙低声发狠:“都是福建人姓蔡的, 竟然也半点不肯通融, 白白给他送了这样的厚礼——”
听起来, 这蔡船东事先已经在蔡京那里打点过, 而且送了厚礼;但是现在蔡京却翻脸不认人,将同姓同宗这伙人的骗保行为逮了个正着。
这是……早就知道了可能会有此事,故意隐忍不发,现在向自己示好。
明远自觉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发酸发僵。
他眼前似乎浮现早先蔡京那张雍容的笑脸——
“远之可用帮忙?”
主动示好的声音兀自萦绕在明远耳畔。
可是笑脸背后的深沉心思才是真正可怕的。
此案清晰明了,苏轼决断起来也非常爽快。主犯是蔡船东,他心图不轨,用一船向杭州市舶司申报的货物参保,然后再试图将船上的货物悄悄运走,以此骗取全额货款。
苏轼因此判处解除蔡船东与“海事保险”之间的契约,并将蔡船东按照恶意欺诈处以罚金,所有货物充公没收。蔡船东本人也要在杭州府吃两天牢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