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字。
而此前宁扶疏望着顾钦辞恨不得掐死她的眼神,有担心他当真动手的慌张害怕,也有感叹昔日鲜衣怒马少年郎如今锁困金陵变成这般阴翳模样的惋惜,还有对他心底愤懑愠怒的理解。
但至多只是理解罢了。
可现在,完全而彻底的感同身受无外乎此。
他们日夜殚精竭虑,最大的私心不过是国泰民安。到头来,凭什么要为多疑帝王的猜忌买账。也许顾钦辞心目中曾经钩织出的圣主明君,如遇山石崩塌。原主内心深处坚信着的至亲胞弟,也如遭雷霆霹雳。
被血脉相亲之人背叛的那阵子心痛与酸楚过去之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为自己,更是为原主这许多年来的付出感到不值。
只听沁阳大长公主叹了口气:“你又哪里知道,皇帝一定容不下你?”
宁扶疏没应声,用沉默示意她继续说。
“你生辰宴那晚,李皇后领了一批琴师去昭阳宫,你可还记得?”沁阳道,“那批人原是赵参堂安排的,最初确实是意图刺杀你的刺客。我手下探子将这件事禀报给皇帝后,他立马找到那些琴师,缴械藏匿的所有暗器,还逼人服下毒药,不准他们对你动手。”
“同是那晚,得知赵参堂计划在栖霞山的流水宴上再次对你出手,也是皇帝,命人在送去给顾钦辞的衣物中夹了信纸,提醒他护你周全。”
宁扶疏一愣,她忽而转头看了眼房门方向,隐约可见外头有一身形颀长的人影,倚栏而立。
她至今还记得八月初一流水宴那日,顾钦辞是如何翩翩俊逸,策马驰骋,踏过满林枫叶。又是如何漫不经心地在半山腰偶遇她,用低沉嗓音说着登山辞青,赏枫秋游。
原来一切,都不是偶然?
难怪顾钦辞把她往荒无人烟的野林子里拐带,又是动手烤山鸡,又是掷石摘野果。
那日种种经历实在算得上糟糕透顶,可当知道那人是为了护她安好才特意登山,再回想起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竟能品出丝缕暖意。
哪有像他那样的,一片好心偏就不肯承认。
……口是心非。
“朝歌?”沁阳大长公主看着她坐在那里突然就开始走神,前一秒还满脸讥诮冷意,后一秒嘴角却莫名其妙挂上了浅笑,忍不住喊她一声。
宁扶疏连忙回神:“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希望我和陛下多年姐弟情意别闹僵了。可你说的这些,只会越发叫我觉得他心机深不可测。”
“他明知赵参堂要杀我,却不直接告知我,为的是什么?”宁扶疏心如明镜澄亮,“借刀杀人意在将自己摘干净,借刀救人的本质也并无区别。他站在置身事外的高台,冷眼旁观我和赵参堂互相怀疑,互相争斗。”
“如果长公主党和太尉党斗得两败俱伤,他可渔翁得利,方便了日后削权。如果长公主党扳倒太尉党,他也能彻底除去一个心腹大患,专心对付另一个对他没有防备之心的我。这盘棋无论如何,都是他大获全胜。”
沁阳仰头,将手里那杯酒尽数倒进喉咙里:“你啊,眼睛太毒。”
“可看得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朝歌,你能如何?篡权夺位吗?”
三个问题抛来,当即否认:“我没……”
忽然一阵叩门声传来,打断她的话音。
沁阳道了声“进来”,房门随即被推开。
一位身着锦绣棉衣的少年走上前,瞧起来约莫十三四岁左右,当是这朝暮阁里的小倌儿。他手里捧着一碗茶,奉到宁扶疏面前桌上。
放下茶碗后,他也没有立即退出去,而是绕到宁扶疏身后,手法娴熟地替她捶背揉肩。
沁阳大长公主只是淡淡瞥去一眼,目光便又放回宁扶疏这边,说话并不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