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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扶疏眼皮微抬:“所以你是在为朝廷重犯的九族家人求情?”

侍卫顿时低头跪了下去:“属下不敢。”

宁扶疏掸了掸袂袖,许是想到赵参堂时日无多的缘故,心情颇好,没计较侍卫这些几乎称得上质疑圣意的话。

甚至难得有耐心地顺口解释一二:“律例王法之所以令人心生畏惧,是因其逢罪必行。若今日有人可怜就能酌情减刑,那是不是明日有人可悲,也能减免呢?”

“这世上谁没点苦衷,久而久之,一国律例还如何震慑心存恶念之人?”

她说着,周遭哭声逐渐小了。

大抵是这些人意识到自己无论哭得多凄惨,长公主殿下都不可能宽宥怜悯她们,遂不再做无用功。而那位替众人求情的金吾卫则羞愧得涨红了脸,对着宁扶疏磕了一个响头。

“属下明白了,多谢殿下教诲。”

突然,空旷院内响起一阵清脆鼓掌声。

只见赵参堂身穿绛紫色太尉朝服,袍前走兽绣纹威猛气魄。头顶斑白长发梳理整齐,冠以朱纱帽。人从正堂一步步走出来,双手抬在胸前啪啪拍着。

“好啊,说得好!”他笑道,“不愧是宁家的女儿,足够无情。”

宁扶疏转身,髻间步摇晃出悦耳窸窣,朱唇嘴角微微勾扬,不达眼底的笑意晕开明艳高贵:“舅父谬赞。可本宫再无情,也比不上舅父视人命如草芥。”

语罢,她手臂优雅一抬,示意前来抄家的金吾卫该动起来了。

东院西房,南门北屋,霎时响起木柜抽拉翻倒,宝器收装大匣的嘈杂声。

宁扶疏环顾四周,最后饶有兴致看向赵参堂:“舅父这宅子阔气,一时半会儿也抄不完,不如咱先喝杯茶?”

“殿下请。”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气定神闲侧身让道,迎着长公主坐在正堂上首主位。

宁扶疏自然不客气,跟随她同来的琅云手端漆盘,姗姗上前将两个倒扣的杯盏摆正,分别斟茶。先奉给自家殿下,而后端起另一杯走到赵参堂面前。

“大人怎么不接?”琅云见赵参堂许久未伸手,主动询问。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使赵参堂如今被判了五马分尸之重刑,可宁常雁的圣旨中并没有提到褫夺他太尉官衔。只要赵参堂一日没死,就一日是大楚朝的太尉。琅云一介奴婢,这般质问,是为逾矩。

但赵参堂瞥了眼递至眼前的茶盏。

料为下成青瓷,四壁布满错杂裂痕,与长公主手侧剔透无暇的白玉茶盏对比鲜明。且盏中茶水满至杯沿,稍拿不稳便会将茶水晃出。

常言酒满敬人茶满欺人,长公主摆明了是在羞辱他。一个小小婢女都敢出言不逊,自然也是得了长公主授意。

赵参堂盯着宁扶疏眼底戏谑,接过杯盏。蓦地,又是一愣。

这瓷盏触着没有温度,茶水是凉的。

“早听说舅父精于茶道,对好茶颇有见解。”宁扶疏笑音再度传来,“这是本宫亲手调制的茶,舅父尝尝?”

赵参堂压住僵硬嘴角,半晌没动静。

“知道舅父性情谨慎,但您放心,本宫和舅父是表亲舅甥,不会下毒杀您的。”宁扶疏看着他,唇边笑意自进门起就不曾褪去。

犹如芬芳玫瑰,看似娇艳妩媚,实则每一片花瓣儿都带着尖锐倒刺。

何其讽刺,这一口一个舅父,一口一个您,听着恭敬至极,可所作所为何尝有半点儿拿他当成长辈的样子。

杀人诛心,宁扶疏委实把这招玩了个透彻。

然而事到如今,将死之人已绝无东山再起的可能,赵参堂也懒得跟她计较这点小孩子过家家般的面子得失。一个利落仰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