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知书达理,碧玉温婉,若谁有幸能入了顾钦辞的眼,也算美事一桩。他趁着顾钦辞往楼上走没注意自己时,悄悄对身旁的姑娘吩咐了几句话。
三楼正好还剩两间空房,杨子规一锭金子要下了装饰相对雅致的那间,和人在桌边相对而坐。
歌女乐伎和舞娘随之鱼贯而入。
暧香缭缭,婉转悠扬的古筝调和余韵绵长的琵琶声融合,伴着清亮歌声如天籁,绕梁三日。舞娘水袖翩飞,无数七彩花瓣自衣袂洒下,婀娜如百花仙子临降凡尘,绘就一副绝美画卷。
而顾钦辞低着头,始终没看一眼。且瞧他那冷淡无波澜的目光落在黄花梨木桌面复杂纹路上,神似发呆沉吟,应当也没在听曲儿。
他一门心思琢磨着,宁扶疏究竟约他来此处做什么?
秘密送他离开金陵?可朝暮阁到处有小皇帝的眼线,顾钦辞愿意相信宁扶疏,不代表他同样信任宁常雁,如果被多疑成疾的小皇帝知晓因果,他的处境不言而喻。
还是说宁扶疏胆子恁大,在天子眼皮底下谋事,来一波灯下黑?
顾钦辞实在想不出旁的可能性,基本认定就是自己猜想的这样。但戌时已过,方才他从进门到上楼,并没有看见长公主府的马车和宁扶疏的身影。
他磨牙切切,心里的不爽在瞬间达到顶点。
他居然比宁扶疏到得早!
府上那一刻多钟白待了!
突然,背后轻轻伸来一只手,只差丁点距离就要搭在他肩上。疆场厮杀多年使顾钦辞练就一身比寻常人敏锐数倍的直觉,纵使丝竹歌舞萦耳,依旧不减分毫。
他迅疾捏住阁里小娘子不安分的手,隔着衣物,巧妙避开肌肤相亲,目不斜视将那手重重丢开。
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姑娘请自重。”
小娘子眼睫低垂,愣愣站着。过往来朝暮阁的男子,付了银两便将自己当大爷,甩臭脸提各种难堪要求,惹人恶心作呕,总得想尽办法从那些油腻男人手底下逃脱。
可眼前这位郎君,虽衣裳华贵看似与那些纨绔子弟并无不同,但挺直的腰杆与冷俊的眉眼透出肃肃浩然正气,瑕不掩瑜,世人常言的正人君子无外乎次。
小娘子头一回邀宠,也头一回尝到被拒绝的滋味儿,水灵灵眸子略显嗔怪地掀了眼给她瞎出主意的杨子规。
威风凛凛的金吾卫大将军被她瞧得骨头都酥了,倒了一杯酒递到顾钦辞面前:“我说侯爷,您老都进来了,就别再摆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成不?一会儿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没银子,没法让你尽兴。这要是传到我家老头儿耳朵里,他都嫌丢人,又得揍我。”
“再说了,人家小娘子只是想给你揉个肩而已,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诶,侯爷?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顾钦辞注意力确实没放在他的絮絮叨叨上,满门心思唯有一个念头:
他居然比宁扶疏到得早!
府上那一刻多钟白待了!
他觉得很吃亏,很不爽!
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句:“至于的。”
“我有家室。”
杨子规愣了一瞬,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豪迈爽朗的笑音盖过乐伎悠悠的吹拉弹唱,持续好半晌,他才终于笑够,勉强止住笑意,给自己灌下两口清茶润喉,咳嗽了几声道:“侯爷,你该不会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你那算什么家室。”
顾钦辞这下回过味儿来了,缓缓皱眉。
“那位……”杨子规隐晦暗喻,“一个接着一个面首往府里领,毫不避嫌,弄得金陵乃至整个大楚人尽皆知,丢尽你的脸面。咱也不多说什么,毕竟权势不如人,但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