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渗水的黑笔,又撕了毛概书留有大片空白的内页。笔头有些漏液,他的手也颤抖不停,清秀的谢谢两个字刚浮在纸上,右胳膊袖口滑出两颗血珠染红了许默刚写下的逗号,越慌张地去搓,血抹的就越乱。
他掌心收紧把笔身嵌进嫩肉停了许久,最后也只是手指无力地把小尾巴描成椭圆改成了句号。
许默没有进门,抬手把这片沾血的纸塞进门缝。他有些难过,不知道老师会不会觉得晦气。
连廊很短,所以苗春赶出来的时候许默已经快走到连接阳光的走廊尽头,黄昏布下的火橘金光温和地把许默罩进暖雾,苗春看得有些恍惚,她驻足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怕鞋跟落地的声响也会害人逃跑。
“许默,”她的嗓音很透,和在讲台上用话麦扩出去的声音不同,纤细腰身凸显女性独有的柔美,站在阴凉无光的门口依然端庄优雅,“如果有机会,坚持读书吧。”
许默高挑起眉毛让眼睛睁到最大以容纳更多泪水,他的胸口三起三低,转身给苗春弯腰鞠了一躬,默不作声地落下两行清泪。
离开时还忍不住地去想在苗老师心里,他是因为什么而退学的呢。
其实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不能不在乎苗老师的看法。
因为他觉得苗老师像梦里的妈妈。
许默又踏上那条两年来他走了无数遍的林荫小路。早起、上课、教室、下课、校门、打工,不管明天课程多紧,昨天打工多累,来来回回他都走的雀跃欢欣,因为他知道这里的每一步都灌注了他刚刚开始的人生。
毕业了去一家小学教语文,晚上再做份兼职,等钱攒够了就奖励自己暑假去一个城市旅游,然后再回来考研,考一个更好的学校,找一个更好的工作。等他老了,就窝在躺椅里晒太阳看书店,偶尔逗一逗在门口乱摇尾巴的小花狗。
他所期望的一眼望到头的未来啊。
许默的背越走越弯,越走越弯,佝偻着身子把肩头缩向前胸,他开始踉跄瑟缩,哪怕飞起的一粒尘土也令他畏缩防备。
第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摔在脚底的时候,他脚软地蹲了下去,手腕压在湿润的泥地里颤抖,从细碎的哽咽到放声痛哭,用掌心挖开浅浅的土坑把仅剩的两本书埋了进去然后恶狠狠地跺了几脚。
去他妈的,去他妈的,都去他妈的!
等心里的怒火发泄干净之后,许默用沾血的袖子把眼泪擦干,出了校门拦辆出租赶回了家。他钻进浴室打开冷水淋浴对着自己的头浇。
被打湿的惨白面庞已分不清到底是水珠还是泪流,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死人。
他缓慢地脱下上衣,褪下裤子。从前胸到后背,大腿到脚骨,成片成片的乌青伤口,时间久的是闷青烟紫混色,没多长时间的带着暗红淤血的紫团,更新鲜的是烂红肿肉,小臂内侧被刀拉的两道伤一长一短,挣扎时结痂脱落,嫣红的血水又崩出来,大腿外侧的紫砂最重。
将近半个月的虐打,身上很难再找出半块好肉,其实具体挨了多少次,他也已经记不清了。
他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手指扣出大坨大坨的粉底液糊在身上,用掌心铺开遮盖,后背的淤青就对着镜子扭脖子去擦。处理完后用纸巾包裹着空瓶扔进垃圾桶里,再抽几张纸擦干净地上漏的几个白点。
出去时他又换好了衣服,忍着各处剧痛把腰肢挺直,依旧跑到客厅沙发蜷缩着等顾青伽回家,只是这一次他却没那么紧张了,濒死前的寂静意外安抚着他半个月的紧张神经。
会议室里的寇铭兴奋地锤了下桌板,敞腿瘫坐在转椅上挂着张狂的笑意,“成了,辛苦一个多月了,总算成了。”
“罢夫羸老易子而咬其骨,夏家的几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