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玉寸步不离护在身侧,顾乔一时觉得,这哪里是逛街,分明是押解犯人游示。
偶尔商家小贩,路人巡吏的目光投来,有时是瞧着顾嫣,有时又打量着顾乔,甚至隐约传来了一些不友好的市井私语。
“也不知是哪家的两个小女娃,打扮得如此张扬,招摇过市不带个遮挡,也不知是在想着勾谁。”巷口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子,一边择菜一边撇着嘴道。
“你这个老腐朽,人长得好看,又没作奸犯科,干嘛不能给人看?放心,勾谁也勾不到你儿子。”旁边一个摆摊的算命先生驳道。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这宋国才越来越世风日下。”
“老嫂子,你要是再胡言,小心官兵给你抓去吃板子。”
顾乔心中只觉得好笑至极,这般便接受不了了,那若是把这些老腐朽抓去现世红毯上看看那些自信大胆的女明星们,他们是不是得气得当场自爆。顾乔未再理会,被关了一个多月,此时她像是放养了的小学生,心思都被沿途各式的热闹引了去。恰好顾嫣泽玉都在,此时不宰更待何时。于是从街头到街尾,顾乔把各种吃食玩意买了一趟。
“乔儿还想要什么?四哥哥再给你买。”泽玉拎着大包小包像是个进货的贩子。
还能再买什么?晃悠了一个多时辰了,这条街上能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
“我想吃国子监膳房里的糖糕了。”顾乔可怜兮兮地说道。南街上铺子的点心再好吃,总归还是比不上宫里膳房中的味道。去年在国子监的时候,萧衡时常为薛慎去食堂带些吃食,后来有几次遇上,他也会客气地替她带两块点心。
“那乔儿可是得再忍忍了,国子监还有好些天才能开学呢。”
“哦。”
“那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府吧?”顾嫣催道。
顾乔揪了揪衣角,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底的街道,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
【笑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出来打什么注意】
“关你屁事!”
顾乔意兴阑珊地走回街头时,一辆宁王府的马车正悠悠驶过。车窗布帘被掀起了一角,许久之后才蓦然放了下去。
顾乔未曾注意到这股来自身后阴暗处的目光。
她回府后松了发髻洗了脸,把顾嫣借她的步摇和红裙还了回去。短暂的放松逍遥后,又陷入了这宅院中深深的无趣,直到晚间躺在床上时,依旧睁眼看着屋顶木梁迟迟没有困意。
——
丞相府,仆役房。
一盏孤灯燃在桌角,在黑暗中洇了团光亮,将坐上的人影拉长。萧衡昏暗中凝神握笔临摹着字迹,写至那个“乔”字时,手下微顿。
他抬手摸了摸脖颈,恍惚间似是有虫蝇侵扰,微有痒意,可等碰及却又觉是幻觉。
那夜留在他脖颈的痕迹不过一日便消尽,可那泥泞温热的触感却似乎总是挥之不去。
眼前又浮现了那夜浑身狼狈,满面泪水,死死抱着他的女孩模样。
“乔……”他喃喃念了一声。
房门外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李善推了门进来,又神色匆匆的将门合紧。
“宫里来消息了。”李善执着一叠小册交予了萧衡,“这是这两个月来沈渊的行迹录,不完整,但有几处可疑,倒是值得探探。”
萧衡搁了笔接过纸册册翻阅,两指循序缓缓划过纸面,最终在一处字迹前停下。
“秋山?”
“是。自除夕至正月十五,沈渊去了秋山不下五次。”
宋国皇宫依山而建,依的正是秋山。整座秋山都在建都初期划为了皇城禁地,而后每年皇族行猎踏春之事,去的都是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