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的应该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思想,任何学说中有利于、有利于文明的思想,都是正统。他们的糟粕,都是不正统。”
陈标不明白为何季仁寿要向他“推销”心学,但他可不想拜师,便老实道:“书中的知识是死的,人是活的,思想是活的。随着时代的进步,相应的思想也会发生改变。翻看史书就可以知道。比如纣王被讨伐的其中一个理由是祭祀神明时用牲畜代替人殉,不敬神明。而这一点,在现在却是明君行为。”
纣王被灭的最主要原因和隋炀帝类似,都是好大喜功,连年征战,导致民怨较深。
但在那个奴隶制时代,民怨虽是主要原因,却不能成为起兵的最重要的理由。“不敬神明”才是。
不过周朝立国之后,很快就禁止用人祭祀神灵。所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当事人其实很清楚,只是顺应当时的潮流写征讨文书而已,不代表他们认同。
陈标举了商周的例子,以证明社会的主流思想会随着时间改变。
陈标看着季仁寿逐渐黯淡的眼神,尴尬地移开视线:“我啊……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分成什么学,好的都学,不可以吗?其实圣贤学问本就博采众长,倒是后世者为了党同伐异,非要分出个什么学说。自己支持的学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不支持的学说全是错的。思想,哪有那么简单?”
季仁寿收起眼中的狂热,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幽幽叹气:“你所说的也算一种学说。”
陈标:“啊?”
什么学说能包含我说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总不会是马氏哲学吧?
季仁寿摸了摸陈标的头,转移话题:“既然你要博采众长,那么心学也算众长?”
陈标道:“致良知,成圣人。圣人不在朝堂,而在心中。”
陈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当然是心学的长处。”
季仁寿问道:“那我可以继续在小学教授心学?”
陈标道:“当然可以!不过季先生,我可能也会邀请修习与心学截然不同的学说的先生来授课。可以吗?”
季仁寿道:“你要博采众长,让那群小学生自己思考,自然会选择不同的学说。你是要建立春秋战国时的学宫呢。”
陈标立刻警觉,瞬间甩锅:“不是我!是朱大帅!这一切都是朱大帅教我的!”
季仁寿感叹:“朱大帅以前未读过圣贤书,思想反倒没有被束缚过,更加自由。”
季仁寿说完,念了一段《逍遥游》,眼中满是对大鹏和大鲲的向往。
陈标嘴角微抽。结果这个文人,还兼修道学?
啊对对对,圣贤学问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季仁寿又和陈标聊了一会儿学问。
后世自诩儒商的新社会商人们最爱看的书除了事功学,就是王阳明的心学。
甭管为什么,陈标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王阳明的书向来是商场最爱,甚至员工培训的时候也会听课。
所以陈标随便胡扯,都能扯到季仁寿的心窝上。
看季仁寿那副深有感触的模样,陈标猜测,季仁寿估计要在应天长留。
在这个乱世,朱元璋的大本营应天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季仁寿终于找到了一个安稳的地方“隐居”,恐怕要著书立说了吧?
季仁寿会不会走王阳明的路,让王阳明无路可走?
想必王阳明知道这件事,不但不会难过,还会非常高兴。
而且以王阳明兼容并包的思想,有季仁寿走到了他逝世时才走到的地方,一定能以此为起点,走得更远。
陈标晚上捧着热牛奶咕噜咕噜灌完,伸脚反复踹开反复往他身上扑的三弟,心中十分感慨。
感慨完之后,陈标开始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