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绣线绣了九条在云中翻飞的凤凰,万鸟之王高昂着头颅显得格外尊贵,傲视万物。
可若是细细看去,九只凤凰的翅膀都和身子之间有明显的断线,好像是被人生生折断了一样。注意到这一点后再看凤凰的表情,竟然多了几丝愤怒,和即将坠落云端无法自救的不甘。
能将没有生命的死物赋予生机,又赋予它们情绪。这等手艺绝非等闲。
永秀心疼地捧起秋仪的手,轻声道:“娘娘连着做了这么多天,何必这样难为自己,这东西交给奴才做也是一样的。”
美人抽出手来摸了摸小太监的头:“有些事,当亲力亲为才好。”
赵喜那边很早就派人传话,秋翰已经几日没有正常过问生意了。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忠良的臣子被自己倾尽所有去辅佐的君王冤枉、惩罚,病痛之余其实心恐怕早已死了。
若是没有秋仪在宫中的性命被人捏在手里,以秋翰的性子,以死明志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在这个时候盼着秋贵妃心疼兄长,和圣上起了嫌隙。或是在来往的信件中流露出对此事的不满,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但永宁宫一直很冷静,冷静到似乎有些冷血。
听闻贵妃命人送了很多补品过去,却一封家书也没有写。
秋仪难道不恨吗?
在诏狱时,她想通了一个以前从未想过的事——她可以恨吗?
她不可以。
秋家女秋仪不可以恨,因为下令的是齐国的天子,是百姓的君王。秋贵妃也不可以恨,因为惩罚她兄长的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是通常意义上她一生需要顺从的人。
所以并非是她不想恨,也不是不恨。
是因为不可以,不能,不配。
她的恨没有任何意义,甚至秋家的想法、情绪从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他们的感受被考虑过,那么秋仪现在也不会是贵妃。
有些人要从其他人身上学会道理,有些人只能从事上学到东西。秋翰就是后者。
所有看好戏的人都在向她描述此时秋翰的落寞,和秋家的黯然。但是美人永远都是从容地喝下一口茶,不做任何答复。
她让人给秋翰送了一片梨花纹样,那朵梨花就是东街巷口最常见的样式。
小的时候,秋翰就老气横秋地指着那棵树:“我要做梨花,芳香暗雅,洁白不屈。我要做圣贤的臣子,要为陛下尽忠。”
比他矮上一个头的小女孩说:“梨花有时会被捻进尘土,重新供养梨树。所以我要做梨树。”
长大后,秋翰成为了平庸的官员,用自己的努力在实现着曾经的理想,可是从未被重视眷顾。唯一升官的那次,还是因为妹妹进宫送死圣上给的补偿。
立志成为梨树的人也从未真正实现过她的理想,她被关在最灿烂的花园中,被迫扮演一朵绽放到极致就会枯萎的花。
秋仪入宫时对孙嬷嬷说的话从不是戏言,她的命不该是成为朝生暮死的花,而是屹立不倒的树。可惜直到秋仪亲眼看到兄长受刑,她才意识到“树”意味着什么——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权力是能让她的喜怒哀乐都变得有意义的东西,是她有资格去恨去怨做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底气。
她送给秋翰的梨花上有几个断针,若是用密本转译过来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太子被圣上留在宫中对弈至深夜,圣上特许他住在远离嫔妃的东苑。可太子出了议政厅后径直向御花园东南角走去,一路在长街上遇到的宫人都谨慎地低下了头,无人敢置喙。
这宫中,恐怕早已都是太子的人。
穿着黑色蟒袍的男人大步走着,他输了棋局,心情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