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镜心脏怦然,握着春水的手扣紧,“说不说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的事。”
沈仲吟目光沉静,带着微微笑意,久久地凝视楼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一句,无疑是自认了凶手身份。
楼镜心头猛地跳起,重重坠地,将血液全部炸开,春水震鸣,往沈仲吟面门袭来,剑风所到之处,绽裂出如深壑般的剑痕。
如此凌冽杀意,如此锋锐剑意,让沈仲吟平静的目光也晃了一晃。
沈仲吟轻身躲过春水,剑气将身后的酒坛划破,内里汁液流淌,色沉粘稠,却不似酒,但楼镜不在意,她赤红双眼,死盯住了沈仲吟。
“你长进很多,可惜有时还是难免心急,到底还年轻。”
楼镜森然道:“遇着了杀父凶手,谁会不心急!我心急,心急要你的命!”
“你这心急有多少是对杀父仇人的怨恨,有多少是急于让这仇有个终结,只因害怕触碰到更深更难堪的真相啊。”
楼镜脸色极难看,正要说话,沈仲吟截断她的话道:“镜儿,你是个聪明人,一定有许多疑点,你困惑难解,不敢断定我就是凶手,否则你既然认定我是凶手,又怎会千方百计来找我,要当面问个明白。”
楼镜杀气未减,但停了手,“你已说的很明白,你杀了我爹,又说这些话做什么,你不得已?还是你想说,你情有可原?”她因未知的忧惧而变得语气尖锐。
沈仲吟笑出声来,“‘我杀了楼玄之’难道你得到这个答案,便满意了?”
沈仲吟实在怪异,既然承认了自己是凶手,还有什么可多说的。
楼镜却慢慢冷静下来,发现沈忠吟话中蹊跷,她蹙着眉,剑指着他,往侧面走了两步,换了个方向,光线从侧面进来,更好看清沈仲吟脸上神情,她沉吟良久,再次问道:“沈仲吟,到底是谁杀了我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沈仲吟,你在戏弄我么!”
沈仲吟只是静静望着她,“镜儿,我并未骗你,也不曾戏弄你。”
楼镜注视着沈仲吟的眼睛,忽然一点灵光透过心间,她忽然想通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
楼镜怒扬的眉松垂下来,神情怔然,唇瓣翕合,“不……”声音嘶哑,几不可闻。
沈仲吟见她脸色,知道她了悟了,他不直接说出那人的名字,而是这样故弄玄虚,是要楼镜自己揣摩出来。
那人比他与楼镜更亲近,直接说出他的名字来,冲击之下,楼镜不相信不说,心中还会生出逆反之态,回护那人,所以他让楼镜自己来猜。
“你骗我,你,他是我”“是你二叔?古往今来有多少为争名夺利,骨肉相残之事,如今落到楼家兄弟头上,有什么可稀奇的。”沈仲吟笑着,轻蔑道。
还要引我和二叔血脉相残,这不过是你的又一出诡计,一如当年!”她二叔温厚儒雅,事事随和不争,从小到大,比楼玄之陪伴她的时间还多,他安抚她,开导教育她,更像个父亲,她甚至为了入飞花盟之事在见他时,羞惭不能自已,她如何能相信,她的二叔,这样的二叔,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呢,这不是挖心刺骨之痛么。
沈仲吟恍若未闻,直诉昔日真相,“当年我与楼玄之交手,楼彦紧随而来。那时你已经昏晕了过去,楼彦拾起了你的剑,假意上前相助,吃了我一掌,装作伤重不敌,退到一旁掠阵,冷眼旁观楼玄之和我相争,直到我二人真气耗损大半,我输了楼玄之一招,败在他剑下。楼玄之一见我落败,便叫楼彦处置我,封住我内力,好带回干元宗调查曹如旭死因,楼玄之挂怀你的伤势,转身去看顾你,就在这时,楼彦叫了他一声。”
楼镜脸色煞白,只觉得春水重逾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