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光中人”。
——最后那一句评价,居然还是他那位偏心的好父皇称赞过他的。
父皇虽然一路上扶持着他那位不成气候的长兄,但为了显示天子的公正,也曾当众夸赞过他。
这一句“若光中人”,正是某次庆贺边境大胜的宴会上,他舞剑以助兴,一身白袍金绣,剑光闪闪,神采飞扬。
当他收势行礼毕,挺立于殿上,灿烂的阳光自他身后大敞的殿门处投进来,正好落在他身上,烘托出少年的凛凛意气与俊秀身姿;而父皇即大笑起来,当众指向他,向左右道“二郎剑心玉貌,风采不凡,若光中人”。
可是,“若光中人”又有什么用呢。
父皇说他才是意气风发、站在光里的人物,却将皇位依然传给了那位住在终日阴暗的殿中、怕见阳光的病弱长兄。
而他心怡之人,明明拥有那么明/慧灿烂、皎如日月的笑容,却也不得不嫁给那个阴沉沉的病秧子!
后来,他还以为他失而复得,终于有了第二次机会——
却不料,昔日有负于她的那个人斜刺里杀出,再一次在他触手可及之处,夺走了他的胜利!
李重云的胸口翻搅着,种种前因后果混合在一处,渐渐膨胀起来,令他难以呼吸,心中酸涩难当。
“还记得吗……”他听见自己不知不觉中,说出了一句——就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理解的话。
“从前有一回,我们在‘惘园’恰好相遇……那时,你在泡茶。”
面前的谢太后蓦地抬起眼来,讶然了一瞬,眉目渐渐展平,像是沿着他的言语,陷入了一段被唤醒的回忆之中似的。
“啊……的确是这样。”她轻声应道。
“我记得,那是暮春的某一个日子。”她说。
李重云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
“我本欲上前替你泡茶,但是你说,你不擅长茶之一道,因此借着这个机会,也可练习一二。”他说。
谢太后唇角慢慢地勾了起来,在脸颊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唇涡。
在那一霎,她仿佛不再是威加海内的监国太后了,而重新变成了当年那个动作生疏、却一板一眼,认真练习着茶艺的“谢大姑娘”。
“啊,对……我还毫不客气地叫你‘坐在一边乖乖等着’。”她含笑说道。
李重云凝视着她的脸,慢慢出声道:“那时候,我在想……我愈是这样注视,就愈是留恋这些虚幻的东西……”
谢大姑娘好奇道:“虚幻的东西?”
李重云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你的神情,你泡茶时的动作,甚至你往里面多加了的那一把切成片的干枣肉……”
谢大姑娘哑然失笑。
“啊,我记得我一直觉得传统的方式泡出来的茶味道不如我意,因此我故意改良了几个地方,还往里面加了枣肉。”她同意道。
李重云依然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至今还记得,他是如何伸出手去,从她手里接过温热的茶杯。他宽大的袍袖随着这个动作,似乎拂过她的手背。
他也记得,那杯茶的那种用文字形容,难以表述出来的、甘甜微酸的香味,在他的唇齿间曾短暂地驻留。那么酸涩,那么香甜,那么美好,令当时的他,一时间竟然舍不得太快把它喝完。
可是,她就在他面前,含笑望着他,似乎还在期待着他中肯的意见。
快说上一两句话啊……只要是好话,什么话都行……他的理智在脑海之中叫嚣着,催促着自己。
可是,那一天,打宫中出来之前,他刚刚听说了一个传闻。
……父皇正在京中贵女之中,为皇兄挑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而据说,父皇属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