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如蒙大赦,极力保持着安静,逃也似的退了出来。
妆台前,太子坐在那里,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贾赦不敢轻举妄动,膝行几步,这才听清了殿下反复念叨的话语。
他再说:“父皇不喜孤打杀下人,孤要闭门思过,孤要闭门思过。”
“孤要闭门思过。”
这六个字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贾赦耳边,上一世,太子殿下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六个字。
他眼里滚下泪来,唤到:“太子殿下!”
“孤不是要你们都滚出去……”徒睿忽然暴起,抽出墙上挂着的剑就要砍向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剑即将刺出时,他看清了那小太监的脸。
剑在空中生生转了个方向,刺进了一旁的青砖地里。
徒睿拉起贾赦,有些惊喜,“恩侯,你怎么在这里,穿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呢。”
“对了,前不久父皇封你为云骑尉,这可是件好事,可惜我被父皇禁足,竟不能去贺你。”
“恩侯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可是你那弟弟又依仗国公夫人的偏疼欺负你了?”
徒睿拉着贾赦说了许多,贾赦却不知说些什么来。
不过半个月不见,面前的太子殿下,披头散发,双目赤红,脸颊都瘦得凹下去了,哪里还有半点从前的风度翩翩。
上一世,哪怕到了最后,太子殿下再如何暴虐,在他与柳芳面前依旧还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哪怕有时候脾气上来也极力忍耐着不肯迁怒他们。
可是,这么好的太子,都叫他们给毁了!
此时此刻,贾赦心中油然生起一股难言的怨恨,怨恨那个害得太子殿下状若疯癫的始作俑者,怨恨那个躲在暗处快意地窥视着他们窘况的始作俑者。
但如今最重要的却是治好太子,咽下满腹的怨恨,贾赦退后几步,依旧跪在地上,他艰涩地开口,话音里带了哭音,“殿下可信任恩侯?”
徒睿微微一笑,重又将其从地上拉起来,说到:“恩侯有话但说无妨,这世上若是你与廷芳也不可信任了,孤还能信任谁呢?”
贾赦又是一拜,“那便请殿下随臣一道去趟东郊遂园吧。”
他的话铿锵有力,竟隐隐带了几分破釜沉舟的气概。
徒睿看着眼前这样的贾赦,似是头一次认识他一般,笑容渐渐隐去,面色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