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都不得近前。这次终于两人并排坐着,太后当机立断,不等皇后回过神,已经把自己保养得宜的手覆在皇后肚上。
锦绣衣裳下一个可观隆起的突,传着是三个月,可照太后生了四个孩子的经验,何止!隔着衣裳也觉得热乎乎。太后手指轻轻蜷一下,指尖弹跳,手心硬邦邦,肯定不是假孕塞的枕头。看情形,过不多久,胎都该会动了。
太后收了手,看了眼挺着背直楞楞坐在身边的皇后,身子僵着,两手匆匆抱在腹上。脸上还挂着泪,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慌张。太后在心里哂笑,装什么惊诧,摸一下而已。怨不得自己的儿子被这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原来这么会装可怜示弱。连自己都险些被她哄了,一手就能害了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似的。
可是,就是这个女人,硬抢了自己的儿子,先是小夫妻忤逆她,后来皇帝病了,又好了,越发跟自己不一条心。想到这儿,太后满腹厌恶,留着她,往后免不了的心头刺。
以为凭阿桂能一击中,谁知道阿桂还有那么些污糟心思,节外生枝,若是照着圈禁皇后的路数走,说不定已经废后了。
人算不如天算,既然一击未中,再击需要非凡的天时地利人和,急不得。太后在心里轻叹,现在还是虚与委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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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下朝,摆驾睿亲王府这一路,想想朝上的情形,忍不住出一身冷汗。皇帝病一场,一个多月不见外臣,大年下再见,礼节大于实际。没议什么特别的,只是大臣回话时一抬眼,已经让他不自在。
他原是多么倜傥的青年,如今这满脸……养了一个月,痂还没褪完,暗紫色的凸起布在脸上、手上。
褪了又能怎么样?还能如他以前一般玉白面孔?褪了反而长久生成个麻子。细长的丹凤眼,炯炯盯着马蹄口露出来的手,修长的指,细瘦的手背,淡淡的青筋都被痂遮着。以后就是满手麻子点儿?
金花一再说,男子不在乎相貌,可是谁想做丘八,更何况这个丘八以前格外英俊。离了朝臣的眼光,他躲在轿辇里沉浸在胡思乱想中。轿辇一颠,回过神来,就是一身冷汗。
他抻着手掌抹一把额头,手心的薄茧刺得脸疼,于是手上再加一把力道。这茧子,都是从小练出来的。从记事儿起,他母亲就要强,他读书、骑射,样样都不能落在兄弟后头。可是要拔尖儿多难!哥哥们又比他大,他一个小毛头如何比得过,只能苦练。
等父亲崩了,他继位,无论是读书还是骑射都更用功。因为要当个“好”皇帝。如今自己好不好,他不知道;丑,他知道。
金花一直不让他照镜子,可是这怎么拦得住。水盆是镜子,甚至一碗药、一盏茶都能当镜子用。他早看过,也有预备。只是皇叔济尔哈朗第一回 觐见,那错愕的神情,还是让他始料未及。
丑到让皇叔倒抽一口冷气?皇叔在御前明显失仪,先是愣住,后来眼神里露出说不出的意外、惋惜。他见皇叔时已经好得多了,不知他的小媳妇儿见他时,是什么情形,大约更不忍睹,更丑更吓人……
想到他的小媳妇,他手扶着额,脸上却现出一个浅淡却甜的笑。那个甜蜜的可人儿,不曾露出一丝的惊诧错愕,反而几次跟他说,男子不论相貌。变着法儿地说、旁敲侧击地说,甚至两人温存温存,捧着脸握着腰,她也几次拐着玩儿提这话茬,桃花眼波光闪闪地盯着他,含情的眼里也是在说一样事儿,情,跟相貌不相干。
可惜她越这样,他越觉得自己丑到让人不能忍。这么想着,手上使力,茧子磨着额头,像被小虫咬了似的疼。
疼让人一下清醒过来。他收了手,看看掌心,一手的汗珠子,倒是没有血迹。已经到了睿亲王府,吴良辅在轿辇外请他落轿。
管他呢,回屋让小媳妇儿瞧瞧这额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