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张思远进了院子,看到了另外十几个人的境况,才发现贺林的情况都算好的了——起码他四肢健全,五感齐备,能正常说话。院子里坐着的人,有哑巴,有没手的,有没脚的,甚至有聋子……
看着其他人,他内心还有点窃喜,感觉自己起码不是最倒霉的那个。
他带着贺林,最终选择了和一个女孩子坐在一起。第一是因为这个女孩子的“配偶”看上去也是健全的,第二就是她们也是一对同性,这会让张思远感觉自己在这群人中没有那么突兀。
但张思远也注意到,她的“配偶”也和贺林一样,看上去不太正常。
张思远和这个叫黎梦的女孩说话的时候,贺林就在旁边歪着头看黎梦的“配偶”冉小月。冉小月坐在那儿,木呆呆的,也不接贺林的话。
张思远一边和黎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悄悄观察她。他发现黎梦偶尔停留在冉小月脸上目光充满了忧虑之色,那绝不是看爱人的眼神。
张思远看冉小月,黎梦也在悄悄观察贺林。冉小月不接贺林的话,他无聊得转头看张思远,可张思远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又失落地低下头,歪着脑袋抠自己的手指。
动作其实都是正常人的动作,只是他全程的表情和神态,那种空洞的、僵硬的、两眼发直的状态,和一般人就有很大的区别。
张思远比黎梦沉得住气,黎梦最后忍不住先问出来:“你家——你家这个,是不是也……”
她没说出口,只是手指在太阳穴处委婉地打了个圈儿。
她问出来倒让张思远松了口气,他早就想问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瞥了贺林一眼,身材高大的男人似乎已经对他和黎梦的对话失去兴趣,只管歪着脑袋看院子里的花草。
张思远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是。”
黎梦也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冉小月,她说:“我和你的情况不太一样。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小月还是正常的,还跟我说了要来老太太这儿的事情。但过了没多久,就是现在这样了。不动,也不说话。”
张思远能听出来黎梦有所保留,但交换信息已经够用了。
黎梦透露的信息让张思远陷入沉思,就在这时,小院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两个极为扎眼的男人携手走了进来。
这两人容貌绝俗,气质虽有差异,但站在哪里都很难不吸睛。黎梦多看了两眼,见靠后的那个男人眼睛上蒙着一层黑布,就不禁多想了几分。
可惜她没来得及想多久,红线媪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就打开了。
张思远从进了这黑漆漆的屋子以后,心中就十分不安,总觉得这黑暗中好像潜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哪怕他认识的熟人黎梦就站在他身后,他也总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这反应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张思远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怕黑的。
虽然其他人,包括看上去柔弱的黎梦的表现都很平静,但没来由地,张思远就是觉得这里不安全。
这份不安在红线媪叫到他的号码时达到了顶峰。
张思远惴惴地走进了黑暗的深处。他一直在强作镇定,但即便如此,穿过那层膜一样的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深深抽了口气——他早就注意到所有人走几步之后就没声了,但这层膜一样的东西还是挑战了他的三观。
红线媪的表现听上去就是个拿钱办事的神婆,但这种态度并没有让张思远神经放松。红线媪和他确认他要绑红线的对象是贺林时,张思远胸口一阵狂跳,忽然道:“这个——这个是只能和自己的对象绑吗?”
红线媪静了片刻,问:“ 你这话,是后悔了,不想和贺林绑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