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阵沉默地跟在父亲身后。在经过李代嘉时,他居高临下、冷冷瞥了李代嘉一眼,仿佛是那种身经百战、浴血沙场的老虎对柔软不堪的猎物的蔑视。

李代嘉双眼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忍住……一定要忍住……父皇……太子……父皇……

皇帝李傅淳眯起了眼睛,苍老浑浊的双眼毫无神采。

他静静看着秦钟焙和李真尚一问一答,待秦钟焙父子俩回去之后,他稍稍抬起了右手。

大殿中登时安静下来。

数百人屏息凝神,落针可闻。

李代嘉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金大公公连忙迎上去,小心翼翼将皇帝搀扶起来。

李傅淳倚在金大公公身上,极吃力地站立起来。

一旁的文官赶紧送上早已拟好的圣旨。李傅淳却挥退了这封辞藻华美的文书,淡淡说道:“尚儿,这个太子,你来做吧。”

李真尚忙将身子俯得更低,额头贴着地板,说道:“儿臣愚钝,心中惶恐,不知如何承此大任,父皇尚是富足之年,不必如此急切立太子……”

李傅淳略显不耐烦道:“别再说这些废话。朕让你做,你就好好做,别让朕和你舅舅失望。”

李真尚朗声道:“是!”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高声喊道:“陛下圣明!恭贺太子殿下!”

李傅淳一步步走下龙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乌泱泱一群太监侍卫急急忙忙跟了上去,李真尚僵硬地抬起身,只见得人头攒动,他再也看不到父皇的背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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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皇帝离去之后,王亲贵胄和文武百官纷纷涌上前去,一齐恭贺新晋太子李真尚。

李代嘉却站起身来,面色苍白地拨开人群,摇摇晃晃往外面走。

二哥似乎叫了他几声,他却置若罔闻,步履蹒跚,低着脑袋,生怕被人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不能哭……不能在大哥当上太子的时候哭……

母后……父皇已经做出选择了……

母后……孩儿终究还是一个凡人,永远不能是真龙天子……

李代嘉浑浑噩噩地走出大殿,灿烂的阳光射得他眼睛好痛。

忽然间一阵头晕目眩,有人用力拉住了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去,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人是礼部尚书朱安智。

李代嘉微微一愣,问道:“舅舅,怎么了?”

朱安智才年过五旬,头发已经花白,声音更是冷若金铁,问道:“嘉儿,你去给太子殿下道喜了么?”

太子殿下?

是了,真尚哥哥就是太子殿下……

李代嘉摇了摇头。

朱安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低声喝道:“走,咱们去给太子殿下道喜。走,走哇!”

舅舅死死拉着李代嘉的胳膊,双手如铁打的一般,李代嘉被他捏得生疼,不得不踉跄地跟着他返回大殿。

给太子殿下道贺的人群早已散去了。

大家都不敢对太子表示过分的热情亲近,至少不敢在朝堂之上如此,生怕被皇帝视作结党营私。

此时,太子身边只剩下几位皇子和一些皇室亲眷,就连秦老将军父子都离开了。

见朱安智和李代嘉过来,众人都心领神会地告退。

太子李真尚微笑地看着李代嘉,唤道:“六弟。”

李代嘉勉强一笑。

朱安智严肃地朝李真尚说了几句吉利话,李代嘉听在耳中,稀里糊涂地学了几句,朱安智这才告退。

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大正殿,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