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了,便抱着他坐在案前,指点着他一字一句地认读。
彼时轩窗四敞,金光浮跃,案上红漆盘内梅子紫、樱桃红,旁有翠竹绿柳,叶色攒青。
酒好花新,夏晴人静。
裴慎却没有沈澜那般悠闲好兴致,他坐在螭龙纹倚板圈椅上,面前刀子牙灵芝纹翘头案上堆积着大量的书信、奏报,几乎占满了小半张翘头案。
裴慎取了三封奏报摊开在案上。
一份是兵部侍郎弹劾魏国公及其世子拥兵自重,一份陕西巡案赵秉请求罢免矿监税使,一份是税使杨容弹劾云南巡抚刘平、指挥贺训办事不力,役使军卒,几至激起民变。
赫然与皇帝案上的三份奏折一模一样。
裴慎慢条斯理地看了看,只将前两份无用的奏折扔进火盆里,火苗舔噬,纸张即刻焚烧殆尽。
他细细看起了第三封奏折。半晌,冷声道:“云南要兵变了。”说罢,便将奏折递给了石经纶。
石经纶一看,只觉这折子当真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他恨恨骂道:“杨容这阉狗,强行索贿,四处扬言要尽捕官吏,私设公堂,无故鞭笞将帅,如今竟还敢上折弹劾!”
裴慎淡淡道:“西南一地军卒本就悍勇,杨容闹腾的天怒人怨,兵变只在旦夕之间。”
“何止是云南啊。”石经纶叹息道:“福建巡抚袁道被矿监税使无故扣留于衙内长达半月。安徽凤阳县令吕衍为避祸远逃至扬州,云南巡案夏高明被木枷示众……”
“这还只是南方,财货稍多些。北边兵灾、旱灾、水灾轮着来,本就疮痍满目,太监们为了搜刮财货闹腾得更为惨烈。”
“陕西县丞敖文林被新任的矿监税使梁武生生杖责致死。建雄县知县未曾迎接矿监税使,其麾下典史谭正臣被凌.辱致死。山西大同知府因弹劾矿税,被矿使裘用修逼迫,自缢身亡,祸延族人……”
官吏都如此,底下的百姓更不消说。
裴慎安安静静的听着,复又取了一封南京翰林院好友赵圭送来的书信。
这信只消一摸便知道,纸面凹凸不平,厚薄不均,这是还魂纸,由废纸重铸,价格低廉。
朝中薪俸最开始是半俸,如今已然停发两月了,翰林院虽清贵却无权,自然不会有人送孝敬,无怪乎赵圭窘迫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