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命硬,挺了过来。
那时,曲雁华既没有替她找公道,也没有教训程晔,好似一桩无关痛痒的陈年旧事。
这事儿已经久远到赵妈妈也快忘记了。
倘或不是方才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赵妈妈绝不会将这两件事串联到一起。
此刻,冯氏已然被拉了上来。
她神志不清,气息奄奄,虚弱得只剩半条命。余光瞥见曲雁华的背影,她吓得尖叫,像是看见了可怕的厉鬼。
顺着冯氏的目光望去,赵妈妈叹了一口气。
她陪伴曲雁华已经十数载。几乎是看着曲雁华在国公府一步一个脚印扎根,又逐渐成为心腹。
即便是朝夕相处,她也难以读懂,那副美艳凉薄的皮囊下,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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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役,冯氏畏惧曲雁华如蛇蝎,再不敢挑衅滋事。
她不是没想过告状,可当她在自家丈夫跟前哭诉,得到的却不是安慰,而是狠狠一个耳光。
蠢笨如她,这会子也反应了过来。
原来,曲雁华并非虚张声势,她说的都是真的。
冯氏捂着脸瑟缩着,连哭都不敢哭大了声。
那个她一贯瞧不起的女人,如今早已踩在她的头顶。
而她这个名门贵女,在娘家败落后,必须依靠丈夫儿子才能生存。一旦与他们的意愿相悖,或是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所谓的大奶奶与一个卑贱的奴婢没甚么两样……
此番事端,于冯氏是晴天霹雳的大事,于曲雁华而言,就如顺手拍死一只苍蝇一般寻常,并不能教她真的畅快。
毕竟,她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商道之事。
之前,她的计划是招裴萱卓做帮手,重新统筹市场情况,定一个最合理的价位,将囤积的货卖出去。
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后来虽没招到裴萱萱,那也无非是再费些功夫,依然照着这个路子行事,多耗费些精力罢了。
可是,曲雁华操劳了这许久,却并未取得任何进展。
天色已然暗了,她坐在书房里,也不点灯,就在黑暗里沉思着。
极致的安静中,她在脑子里一点一点捋清楚近日来的所有线索。
最初的压价抢市,也许本就不是一般的对手竞争,而是有人在针对她。
如今又迎来不可控的水灾,更添上一分艰难。
可即便是如此艰苦的境遇,凭她的心智也未必不能钻出一条生路来。
盐并非是一般特定的商品,无论什么时候,它都有市场可以贩卖。
但是,偏偏有人给她设了两个门槛。
一则,不知是甚么人给程善均透露了消息,说她的货出现问题,且有不臣之心。于是,借此给她设了一月之期。
而在她筹谋的一月之期里,有人不断地在给她添加障碍。
原先的老买家通通不见踪影,她曾抵押过铺面的当铺也不肯在再与她交易。
曲雁华的资金来源与货物贩卖通道全都被一股力量堵死。
黑暗里,她突然冷笑一声。
这是有人刻意在给她挖坑呢。
会是谁呢?
知道她底细的人寥寥无几,程家人没有理由和她作对。毕竟,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则,对外来看,曲雁华的形象一向是冯氏所知的那样——一个出身小门户,谨小慎微,慈悲得有些软弱的二奶奶罢了。
所以,她只能推算出有一个知道底细的人在算计自己,却并不知是谁。
夜色里,她从容不迫的面具终于被摘下,露出了连日以来积累的疲惫。
“奶奶,隔壁院子来人了。”赵妈妈轻敲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