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倘或人人都如你这般豁达就好了,届时他若敢强留,一刀杀了了事,大不了抵命,好过憋屈一辈子,是也不是?”
“啊……那倒也没到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地步,这可吃大亏,为着一个王八犊子,不值当的!”清殊讪讪挠头,“总之就是随心而为就好,想嫁便嫁,想离便离,任谁也别来管我,我只做自个儿的主!”
清懿目光带着宠溺,摇摇头笑道:“怪我把你宠得太好了,这世道可没这么简单。”
她定定瞧着清殊明媚的面容,脑中浮现的是母亲久远前的模样。
论性情,清殊才是最像母亲的。
阮妗秋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姑娘,自有一番千金小姐的脾性,宁折不弯。只是世事易变,十数年笼中雀似的生活,早将她磨砺得成熟稳重,甚至瞻前顾后。
无非是有了孩子,有了牵挂,不忍因自己的一时任性拖累孩子将来的名声。
可是,到底意难平。
或许于她而言,最后的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
既不用再面对一张令人生厌的脸,也不用为了孩子再忍耐下去。
一个出身富户的女子,尚且挽回不了走错的歧路,搭上一生,又遑论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平民女子?
“其实,你说得极对,男人手握权柄,咱们女子将希望寄托于老天爷,祈求嫁一个品行好的郎君,生个乖巧聪明的哥儿,都如同求人施饭,若男人们不喂你吃这块肉,你便只能饿着肚子。”清懿淡淡道,“唯有抢了他们的权柄,逼得他不得不正视你,你才有一丝翻身的可能。”
清殊眼睛一亮,好像明白了甚么。
她翻了个身滚到姐姐的身边,往怀里钻了钻,然后才试探道:“那如今……姐姐是抢了这个权柄了?”
清懿唇角微勾,搂过妹妹,拢了拢她额前的碎发,才漫不经心道:“才起一个头罢了,若还想攀登上更高的台阶,让更尊位的人正视,还需数年的功夫。”
清殊哈哈大笑:“我姐姐岂不是一代巾帼枭雄!”
“休要胡咧咧!”清懿轻拍她一下,却没多大怒意。
清殊又嘻嘻哈哈开了几句玩笑,姐妹俩逗趣儿了一阵,才安静下来。
清懿难得有些懒散,闭着眼睛良久,突然轻声道:“我其实没甚么野心,只是想让咱俩这辈子过得松快些。正如你说的,不想嫁人便不嫁,嫁了想离也能离。你又是个调皮捣蛋的,少不得闯些祸,我也要有为你收拾烂摊子的能力。仅此而已。”
可就是两个小女子的“仅此而已”,却要筹谋许久,付出许多代价。
清殊睁大了眼睛,静静看了一会儿姐姐的侧颜。
浓密的睫毛下是乌青的眼圈,脸色苍白,连嘴唇都透着青,显露着疲惫。
蓦然间,清殊觉得心脏揪着疼,她鼻子有些发酸,赶紧揉了揉眼睛,滚进姐姐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飞快道,“快睡罢。”
清懿听见清殊说话声音闷闷的,伸手摸了摸清殊的脸颊,却触碰到一手的湿润,不由得轻笑道:“椒椒怎么又掉金豆子了?”
“哼,没有。”她胡乱用袖子擦脸,往里躲了躲。
“轻点,脸都擦红了。”清懿止住她的动作,翻出柔软的帕子,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缓缓擦拭。见清殊眼眶湿润鼻头通红,目光躲闪,好可怜的样子,她又忍不住笑道,“你甚么模样我没见过?躲什么啊。”
清殊偏过头,不与她对视,声音还有些哭腔,“哼,我就是饿的,我饿哭了。”
清懿目光顿了顿,没有戳穿她的小谎言,“太晚了,明儿再吃。”
“嗯。”
清殊难得乖巧安静,和姐姐躺在一起睡觉。
外头彩袖留着守夜的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