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代为医,相传祖上也曾有人入太医院,但那已经是极久远的事情了,几十年过去,刘家早就没落,在当地也只能称作衣食无忧,远算不上富庶。
刘家三房,皆在祖传医馆中坐诊,刘伯良和他嘴里的妹妹,皆是二房妾室所出,家中人丁兴旺,家财却只是一般,而几个老爷又偏要学人家嫡庶之见,本事没多少,毛病多。
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不光得罪的贵妃,还与外人有染,随便哪个名头,都让家里人羞愧不已,少不得各种闲言碎语,以及数不清的偏见和羞辱。
最终,刘家小妹不堪受辱,投湖自尽,却不想便是去了,仍要被父亲剔出族谱,尸骨葬身荒野,要不是刘伯良考入太医院,一跃成为家里地位最高的那个人,恐怕连妹子的尸骨都迁不回家。
即便如此,在小妹离世后,他的母亲身体也每况愈下,这几年被他拿各种药材吊着命,但身骨早不如以前,且每日以泪洗面,不知何时就要驾鹤西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享受着无尽的荣华,在宫中呼风唤雨,高傲不可一世。
同样是人,凭什么!
这些事发生的隐晦,但并不是无迹可寻,刘伯良涕泗横流,诉说着他家人的悲哀,司祁无法分辨出真假,使了个眼色,示意阿布去求证。
等刘伯良说够了,大部分事情也得到了解答。
端妃也好,刘太医也罢,都与贵妃有私怨,同一个仇人,为何不能联手。
两人一个有权,一个有机缘,要不是司祁对林姝姝多有上心,还真不能保证在她毒发前发现一切。
“端妃可还有话要说?”司祁问。
端妃痴痴的笑了两声,两行清泪蜿蜒而下。
再看刘伯良,司祁又问:“你说你那妹妹是贵妃所害,可有证据?”
“小妹性子腼腆、与人为善,只与贵妃有过冲突,而且她最是听话,从不见外男,如何会与人……不是贵妃肆意报复,还能是谁!”
刘伯良能力有限,根本查不出什么,但在他看来,贵妃睚眦必报,哪怕当众罚了巴掌,肯定还不解气,小妹与人有染,也一定是贵妃安排强迫的。
端妃和刘伯良双双被带下去,司祁静坐在桌前,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耳边响起细微的声音,回头就见林姝姝从隔间里走出来,她受不得风,今日出门带了件披肩,披肩顶端带着毛领,将那张清隽的小脸围成一团。
林姝姝体寒,但也架不住夏日这种穿法,在隔间里坐了这么久,额头上扶着一层薄汗,眼尾不知怎么的,也有一点点不太明显的赤色。
四目相对,司祁问:“姝姝可有辩解?”
“臣妾……”林姝姝忽然语塞。
她并不知贵妃往日作为,甚至在她的想象中,贵妃是作是坏,但怎么也不会和人命有所牵扯。
直到刘太医的出现,给了她当头一棒。
刚才刘伯良说话时,林姝姝浑身都是冰凉的,她几番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双手细腻莹白,圆润的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底下是建康的粉色。
而她看着这双手,眼睛里却浮现片片血色,她恍惚能听见有少女在耳边哀啼尖叫,凄厉喊着憎恨。
她头痛欲裂,双手只能撑在桌面上,借此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伴随着脑海中炸响的轰鸣,她忽然见到——
漆黑阴暗的地牢中,浑身是血的宫人被吊在刑架上,贵妃站在一步远处,手中的长鞭淌着血滴,嘴角濡着寒骨的笑。
长鞭被丢在地上,贵妃扭着纤细的腰肢,伸出沾着血的手,忽然掐住刑架上那人的脖颈,红唇轻启:“小贱|人……”
眼前一黑,所有画面悄然湮灭。
林姝姝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