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有些凉, 这凉风与他相比,却也要柔和许多。
阮阮正要说话, 祁慎却关上窗转过身来,牛角灯昏黄的光落在他的脸上, 显得他眉眼温和了许多。
他径直走到桌前, 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阮阮唇边, “喝点水。”
阮阮确实有些渴了,就着祁慎的手喝了小半杯,末了抬头,唇上还沾着晶莹的水渍,祁慎十分自然地用手擦掉,自己又眼睛看着阮阮,喝掉了剩下的半杯。
他分明是故意逗弄人,阮阮瞪了他一眼,“就知道欺负人。”
祁慎放下茶杯,脸上浮现一层柔色,伸手去拉阮阮,“乏了吧,上床休息一会儿。”
这一夜惊心动魄,此时已经能隐约听见院中麻雀的叫声,天快亮了,阮阮乏极了,神思倦怠,顺从地爬上了床,她在里面,祁慎在外面。
祁慎找了一条干帕子,动作轻柔地擦着阮阮的头发,他的眉眼本是带着极锋利的锐气,此时却都敛去,像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郎君。
阮阮的头发很长,黑亮柔顺地铺在了背上,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越发娇媚动人。
在清阴阁的时候,即便两人同床共枕,也是同床异梦,各怀心思,后来阮阮几次出逃,两个人更是渐行渐远。
一个误会,就能让人背道而驰。
阮阮觉得嗓子干涩,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在悬崖上你说,你是在熹平四年回来的。”
祁慎没抬眼,依旧专心给她擦头发,声音却干净又平和,“是熹平四年,只不过……所有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我想救活的人也都已死了,并没能改变什么,我常想,若是能再早一年,就只是早一年,我便能救下父亲,救下兄长,救下母亲和嫂嫂,可是老天爷没给我这个机会。”
熹平三年,昭明帝对祁家发难,祁淮贞和祁敏被斩首,祁慎的母亲宋氏和嫂嫂在凉州自焚。
重获新生,却没能弥补此生最大的遗憾,阮阮觉得祁慎会不甘吧。
她白皙柔软的掌心贴在祁慎的脸颊上,却觉得掌心祁慎的身体微微僵硬,她不知要怎么安慰祁慎,迟疑了片刻,干巴巴安慰道:“你别……伤心。”
祁慎愣了愣,把阮阮拉近怀里,声音温柔,“好。”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祁慎有些暗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我开始以为你和我一样,记得上辈子的事,然而你却并不记得……后来我想,这样也好,你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也免去了很多惊惧忧思。”
“可我又希望你还记得我,于是一遍遍试探,一遍遍确定,终于知道你不是重生,上一世你小时练功受过很重的伤,这一世我提前避免了,所以在悬崖上,你说‘你不要放弃,我也不’的时候,我知道你重生了。”
因为她这一世没受过那么重的伤,所以他也没在院中枯坐一夜,自然……也没说过这句话的。
“阮儿是上元节前才重生的,对吗?”他似是在和阮阮确定,又似是在和自己说。
阮阮点头,“我最后的记忆……是在东宫的时候,再醒来就已在清阴阁。”
她柔软纤细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似是因想起死前在东宫的遭遇,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惧色,一张小脸也越发苍白。
祁慎看在眼中,心脏像是被紧紧扼住,又像是被无数的针细密的扎,他的手臂收紧,“阮儿不怕了,是我去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阮阮垂顺的头发盘踞在祁慎的胸前,她水蒙蒙的眸子看向祁慎,却忽然想起了些事,皱着眉头别开了脸,声音闷闷的,“那你还故意把我送到司马廷手里……你不是人,你不知道我那时多害怕。”
那时祁慎掉在护城河里,阮阮自己要跑,祁慎在城外遇刺受伤,阮阮又自己跑了,他在盛怒绝望之下,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