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时抱到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帝时,心顿时凉了一截。
那么小。
等他长大,能够独当一面,那得多少年。
随着曾经在渺落殿溜鸡逗狗的人离去,这座亘古大殿又恢复了昔日寂静安谧的模样,有时候冷得没有半点人气,善殊身边的佛使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始终没有忘记那个会在殿前桃花树上一跃而下,满身露水的少年。
往后十五年。
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裘桐留下的根基太深,想要全然拔除,需要费心思费时间,随着皇帝逐渐成长,步入正轨,沈惊时开始放权,忙得脚不沾地,连着病了三场,汤汤药药一天不知道要灌多少碗。
善殊正式继任佛主那天,沈惊时案头上的灵符亮着,另一头是九凤那头充斥着热闹声响的动静:“佛主继位大典才结束没多久,我们都在呢,沈惊时,快回来摸牌,隋瑾瑜和九凤研究出了一种新打法。”这是沉泷之在嚷嚷。
摸个头。
沈惊时冷笑着将灵符掐灭,环视大殿,觉得自己是真凄凉惨淡。
然而随意一瞥后,他定了定神,警着视线尽头那抹从模糊变作清晰的身影,从案桌前站了起来。
时光在古仙身上从来不留影子。
她还是老样子,长裙曳地,眼含笑意,额间一点鲜艳的朱砂,若要真说有什么不同,仅仅是手腕上缠着几圈古朴的菩提手钏,那是佛主的象征。
沈惊时难得有些紧张,如今他年至不惑,身形比从前更挺拔,但眼角也多了根不起眼的细纹。
“继任大典,这么好的日子,来皇宫?”他不错眼地看着她,问。
“十五年之期到了。”善殊颔首,声线温柔,一如当年初见:“我来接你。”
沈惊时唇角忍不住往上提了提,道:“早三天就开始收拾了,没想到善殊主君这么守时,一时一刻都不差。”
这人,欠的。
好像当年薛妤和溯侑大婚之夜,不是他一再强调要如实,守时来接他的一样。
从皇宫回北荒的传送阵上,三名佛使正儿八经对沈惊时和善殊行礼,一路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辨。
没过多久,善殊温声对沈惊时道:“给你留的之前的禅房,现在扩大了一圈,可能比不上皇宫,你回去看习不习惯。”
“好。”沈惊时顿了顿,紧接着道:“殿门前那棵桃树还在吗?桃知前段时间来皇宫做客,给了我些新的树种,现在种下去,等几年后开春,景色应当不错。”
“我若是没记错,每任佛主指定一款敬茶,那款苦得没人喝的云雾山尖过段时间能撤了吗?”
“还有半山腰的寒山寺。”沈惊时强调道:“它屋顶真漏了几个洞,该修一修了,楚遥想来几次抱怨几次。”
几位佛使听得稀奇。
不少人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佛女的好脾气上赶着提各种各样的要求,佛女往常要么是温声应允,要么置之不理,少有搭腔的时候。
哪成想,善殊安静地听他说完,再用戴着佛钏的手碰了碰他的手肘,慢吞吞地道:“沈惊时,我觉得,阿妤说得对。”
“你是有点吵。”
半晌,她伸出青葱一样的指尖,点了点松珩身边同样才受过罚,如狼崽子一样凶狠的少年,朱唇点点:“我要他。”
「这这」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到了完结感言阶段,我其实反而很紧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这种类型的文,说实话,写得很艰难,投入的感情也很多,但我能感觉到,和我一起投入感情的,还有很多读者。
这篇文写了四个半月,因为更新不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