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可是”他轻轻放下?茶盏,起身走近司渊,微微倾下?身子,凑近他耳边,不依不饶地追问,“可是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恩,能让你将我们多年的兄弟情弃之?不顾?”

每回都?是这样。

沈南风追着问,司渊不肯说。

沉默对峙半晌,沈南风便没了耐心,伸着玉葱似的手指从放置刑具的架子上随意?点几样,留一句“谁能撬开司左使的嘴,便能取而代之?”,而后?拂袖离去?……

贺承讷讷问:“他不肯说,是为了桑秀吗?”

“是吧,但可能也不仅仅是。那时沈南风已经巅峰,他的孩子死了,南门前辈却救下?了司左使的孩子,他会怎么想?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没人料得到。”往事悠长,沈懿行语气轻缓,“不过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司左使哪里会同我说那么多。但我想,他一定是牵挂着桑秀的,他生生经受了枕风楼里二十一道酷刑,临死时?只交代了我两件事。”

“什么事?”

“一是,他要我保全自己,不必为他报仇,二是,他交代我,日后?若能见到桑秀,替他同她说一声抱歉,一定要悄悄地说,别让旁人知道。”

司渊与在座诸人各有牵连,沈懿行声音低沉地说完这些,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楼高风急,夜风扯动檐下?的惊鸟铃,在枕风楼声色犬马的喧沸中,那清脆的铃声轻巧得微不足道。在这座七层高的小楼里?,多得是无?可奈何,多得是有心无?力,多得是不肯屈服,最终被?寸寸敲断铮铮铁骨。

再不会有人知道,司渊被?困在枕风楼刑堂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因为他三缄其口,最终有一些事被?埋藏,有一些人活了下?来?。

南门迁看看贺承,又看看沈懿行,沉默许久,声音低沉:“他葬在何处?当年他救我和阿妩一命,我们来?一趟,总该去?吊唁。”

“他”沈懿行声音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栏杆外的茫茫夜色。

枕风楼依山而建,入夜后?的山林是一片不可预料的森森漆黑,与灯火堂皇的枕风楼仅仅相隔几十丈,确实另一个人间。

风在山林间呼啸穿梭,卷在树叶枝干的刷刷声响中,如潮水层层涌来?。

沈懿行看着外面的夜色沉默许久,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斟酌着该如何往下?说。静默片刻,他终于?回过头来?,抿了下?嘴唇,沉声道:“没有墓。司左使过世后?,沈南风心里?依然有气,命人将他的尸身烧成灰,扬在枕风楼后?面的那座山上……”

血肉模糊的往事,将这场久别重逢,拖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沈懿行让人精心准备了饭菜,可这顿饭没人吃得舒心。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事可以提,却不必急着提,顺着自己笨拙地处事,他同时?也发现,虽然自己已经是沉着果决的枕风楼楼主,可遇见故人,他还?是会变回那个莽撞冒失、不知所措的小石头。

借着路途奔波的借口,这场惹人伤感的接风宴结束得很早。

枕风楼待客没有不周到的,为南门迁夫妇准备的客房早就安排好,甚至房间里?引了一池温泉水,供他们沐浴解乏。沈懿行亲自把人送到客房,吩咐侍者?在屋外仔细伺候着,转头便去?找贺承。

与南门迁他们不同,贺承住的不是客房,他在枕风楼有自己的房间。

虽然贺承不常住,可沈懿行成为楼主的那日起,便留好了房间。他说,他一直将贺承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无?论如何,他都?要在自己身边给贺承留个栖身之?处,他可以不常来?,可他来?了,就决计不能潦草相待。

夜色浓稠,风吹不散。沈懿行端着一碗鱼茸粥推开贺承房门时?,贺承正站在窗边,伸手探出窗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