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亮,二月亮,月亮底下明堂堂。东河宽,西河长,波浪底下水茫茫……”
贺承的声音低而哑,不复年少时的清亮,却另有一翻动人温醇。这是陆晓怜小时候常常听他哼起的童谣,她靠在他怀里,跟着轻轻哼:“借支笔,画条船,一荡荡到?九天上。天不怕,地不慌,天地之间有爹娘……”
陆晓怜生性怯弱敏感,怕黑怕鬼,小的时候尤其不经吓。
贺承更紧地搂住她:“那时候你越害怕,阿启越喜欢拿这些故事逗你,你被吓得整夜不敢睡,抱着被褥来?师叔院子里找我们。”他微微弓起身?子,将额头与她的额头相贴,声音低沉暗哑:“晓怜,那你还?记得不记得,我那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嗯?”陆晓怜往他怀里蜷了蜷,“你说?,如果人死后会化?作鬼魂,那我娘早已经化?作了鬼魂,弄不好还?已经是个鬼魂里的头头了,若有别?的鬼魂要害我,我娘一定会保护我的。”
都是些孩子气的话,现在想来?只觉得好笑。
陆晓怜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声说?:“后来?,我确实?就没那么怕了。”
“对,别?怕。”贺承也跟着她笑,侧过?头,轻轻吻了吻她,“如果以后我不在了,无论我变成什么,都会保护你的,你什么也不用怕。”
陆晓怜倏然抬头,眼中有盈盈水光,目光却锋利昂扬:“你不许不在!”
头一回?,贺承被她的目光逼得一窒,怔忪间,竟半晌无话。
“你不会不在,我们一定能找到?神医,你一定会没事。”她顿了一下,又想到?别?的办法,“即便真?那么倒霉,遇不见神医,那你就跟我们回?青山城,师叔认识的人多,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伸手摸摸他脸上的面具,仔细安排起来?:“你不要怕,就戴着这张面具跟我们走,不会有人知道跟着我回青山城的人是你。”
她确实?考虑得很周全,甚至替他把解除后顾之忧的法子也想到?了。
但贺承并没有打算在要不要跟着陆晓怜回?青山城的这个话题上聊得更多,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又轻轻啄吻一下,笑着低问她:“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在南州城里,我便有些怀疑。”
“是在试琴会上?”
陆晓怜点头:“我遇见你时,便觉得莫名的熟悉。直到?试琴会上与卓弘明起了冲突,你我合力与他缠斗时,你示意我攻他上身?,我才意识到?,是你的眉眼让我觉得熟悉。”
她葱管般白?嫩纤细的手指摸过?他的眉眼,隔着一层面具,拂过?他的立体而流畅的眉骨,拨过?他浓密的眼睫。她有些生自己的气,明明千百遍地与这双眼睛的主?人执手相望,怎么会,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呢?
贺承故意眨了下眼,用黑长的睫毛去扫她的手指逗她。他的神情似笑非笑:“所以,后来?在江家酒肆,你非要我讲什么师兄师妹的故事,是故意的?”
陆晓怜点头,又摇头:“你与往日的差别?太大,我虽觉得眉眼相似,却也不敢断定沈烛便是你,可你伤重迷离之际,又,又对我莫名依赖亲近。我稍作试探,一方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这个‘沈烛’到?底是不是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