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逼着散尽一身护体功力,命在旦夕, 更是几?番背上残害江湖同道的骂名。
关于这些,贺承似乎并不想再去争论什么。大概是他自觉已脱离出青山城, 真假虚实都牵连不到旁人, 盛名也好,骂名也罢,不久之?后都会随着他这一身嶙峋病骨委入尘土。
可钟晓最看重名节, 一定要为他贺师兄争个是非曲直来。
他贺师兄走?到如今这一步, 不仅归咎于一年前陆岳修在无涯洞外的那一记断云掌,更归咎
椿?日?
于西江城里的那一场围剿。他来辞行?,为的便是要同金波一道启程, 去西江城,去查一查逐月阁那场屠戮的真相?。
贺承幽幽叹气:“你有这份心, 总是好的。可我?不想计较这些了。”
“为什么?”
贺承被问得顿了一顿, 斟酌着说下去:“难得糊涂, 若事事都要追问个明白, 无涯洞外师父残杀后生晚辈的事, 又哪里瞒得住?”贺承闷声咳嗽,陆晓怜上前来为他抚背顺气。他已时日无多,与她?赌气也不过舍得耗费片刻功夫, 眨眼间便消了气, 不推不闪, 就势倚在她?身上,继续说下去:“世上难得糊涂,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 左右我?也没多少时日了,便让这骂名,随我?埋到地下去罢。”
对于贺承这种?说法,陆晓怜是不认同的,当即追问:“怎么就是因你而起的?”
贺承自知失言,潦草找个说法:“师父身上的失心蛊便是冲着我?来的,后面的诸多事端,也都是由此而起。我?会在南州与你们相?遇,本也是想将这些事查个明白的,可是越查生出越多事情来,折了一个琴剑山庄和一个逐月阁,还不够吗?你们不必想着为我?洗脱骂名,十年,二十年,谁还会记得‘贺承’这个名字?你们勤奋练功,重振青山城才是要紧事。”
他顿了一下,闷咳着低头。陆晓怜和钟晓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他的手。
那是一只?握剑的手,可如今却?羸弱枯瘦得端不稳一杯热茶。
陆晓怜眼眶发烫,握住贺承冰凉的手掌,压着喉咙里的哽咽:“师兄放心,功是要练的,可事也是要查的,你别以为你自己担下罪名就没事了,真正害了逐月阁的人便不去管了吗?你想没想过,这个罪魁祸首日后会不会来害我?们青山城?”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答得太快,陆晓怜不由一愣。
这句话贺承答不上来,避开陆晓怜的目光,垂下眼睫,沉默不言。
陆晓怜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许,自顾自说下去:“这事我?跟钟晓商量过,我?走?不开,只?能等金波那边确定爹爹的情况稳定了,才陪着钟晓启程。师兄放心,他们两?人结伴,不会有事的。”
话到这里,贺承实在没有阻拦的理由,只?点了头,让陆晓怜去将凌云剑取来。
凌云剑是十四岁那年,陆兴剑亲手为他铸的剑,这么多年来,凌云剑从未离身,即便当初无涯洞外的尸体遍布凌云剑划下的伤口,他也没想过要弃剑脱罪,江湖人几?乎已将凌云剑与青山城的贺承看做是一体的。
贺承将凌云剑递给钟晓:“这是当年大师兄给我?的,如今我?再用不上了,便给你了。”
这话是实话,却?叫人听?了难受,钟晓不肯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