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华林说:“好像没有人声了。”
穆华林顺着屋檐的斜坡,展开双臂保持平衡,走到边缘处,朝下看了看,回来示意沈书伸出双手,由他把沈书的手臂抓着,往斜坡下走出数米,穆华林让沈书低下身,趴在屋檐的上。
之后穆华林先下去,从不远处挪过来一架板车,把堆在板车上的稻草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草垛。穆华林推着车,先往左,又往右,数次调整之后,将手圈在嘴边,低声朝沈书喊:“下来。”
沈书以为穆华林会带他去跟高荣珪会合,结果穆华林说不用找高荣珪了,他一定会先走。
穆华林带着沈书在寂静的长街上步行,尽量挨着屋檐下走,以免追踪他们的胡人折返。小半个时辰后,穆华林带着沈书敲开一间客店,令沈书意外的是,客店主人似乎认识穆华林,虽是汉人的打扮,五官却依稀带着唐兀人的特征。
穆华林只开了一间房,等到沈书睡下之后,他又出门去。
而沈书并未真的睡着,他蜷在榻上,一夜奔逃的精神并未立刻安宁下来。窗户透入微光,房外的廊下留着灯。穆华林的人影在窗纸上行到西面尽处,影子闪出了窗纸。
沈书翻个身,略带唏嘘地呼出一口长气。这时候,小腿和膝盖的疼痛感才灼热地传来,沈书烫脚时发现小腿的刀伤有些红肿,天气过于寒冷的时候,痛觉不明显,反而是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体的感觉才苏醒过来。
此刻躺着,沈书也有时间去捋清这一晚发生的事情了,估计不仅穆华林没有带他回去,高荣珪也没有带李恕回去。康里布达的姐姐脱逃,只要惊动了平金坊的主人,他们会搜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康里布达现在住的地方。
那也就是大家伙落脚的地方。
过了这夜,恐怕也还是不能回去住,如果对方不相信康里布达,就还会盯着平金坊。
不对。沈书突然想到,其实那伙人追的不是自己,而是穆华林,只不过自己骑着马,带了穆华林一程,黑暗里根本没人看清他的脸。康里布达的姐姐的反应也很奇怪,听闻弟弟为了自己险些小命玩完,他姐姐不但没有流露出担心,还显得怀疑。
难道康里布达跟他姐姐的关系不好?
如果关系不好,康里布达又何必拜托穆华林营救他姐姐呢?康里布达最不愿意请托的就是穆华林了,他似乎根本看不起穆华林。
想起穆华林,到这时候了,沈书才反应过来,他师父四两拨千斤地用一番“众生皆有使命”的大道理把他给忽悠晕了,其实对他自己的处境,没有吐露半分。
一个两个都揣着秘密。
正在沈书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没根没底地冒了出来:那伙胡人要是去住处搜查,他哥还伤得爬不起来呢,不会闹出事情吧?
沈书突然浑身一激灵,下地穿靴,把袍子扎好。
推门而出时,骤然一阵冷风劈头盖脸地从沈书的领口往胸膛里灌,沈书猛然打了个喷嚏。
一间亮着灯的房屋,从内打开了门。
是长得像唐兀人的店主,他往身后咕哝了一句什么。
穆华林走出来,唐兀人回屋,没有关门。
“上哪儿去?”穆华林问沈书。
沈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不用回去,他们不知道是谁把人救走,就算找到康里布达,康里布达也是才从被窝里起来,况且,也图娜今天不会去找他。平金坊找不到人,不会拿他怎么样。反而,我们如果赶回去,一露面就会暴露。”穆华林停顿片刻,朝沈书说,“你踏踏实实睡一觉,我保证,你哥哥不会遇到危险。他要是掉了一根头发,你就把我的头削下来。”
沈书连忙说不了不了,沈书看了一眼穆华林身后还没关的那扇木门,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