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将淤血抹去。
他似乎是精心计算过这一番话的份量,精准地刺着君王不堪言说的心事,面上却无甚表情。
“三百多年,陛下没有在初时就鸟尽弓藏,解我实职,释我兵权,反倒给了这么多年的特殊待遇,实在是优柔了些。至今,臣才招陛下厌烦,倒是有些庆幸,这杀意来的到底是太迟了些,容着臣的脑袋,在脖子上多呆了这么些年。”
萧珩作势捋了把后颈,嘴上说着感激不尽,琥珀色的眼睛却是冷的,瞳孔收缩,露出些许狼的野性。
他当然可以为君王而死,但是永远野性难驯,时不时就会反咬一口,自然也不会对君王命令,进行抛却自我式的听从。
这样主见太强,自我意识太重的臣子,在战争时代是打开局面的旷世神将,但是在和平时期,就如同骨鲠,教人食不下咽。
萧珩,乱世可用,却并不适合活到太平年。
倘若,殷无极在天下初定时,寻个机会削他的兵权,甚至安个谋反的罪名,一刀杀了他,倒也不至于让他拥兵自重,在地方留下这么深的根基。
萧珩甚至冷漠地想着:“封疆大帅,这样的煊赫地位,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此时,他却听见门外环佩轻响,君王走近,修长的身形投下剪影,如同天穹的阴影。
殷无极语调低缓,道:“你认为,本座是要杀你?”
萧珩:“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没想杀你。”殷无极静了片刻,道,“不信?”
“……”
“也对,本座赐下那壶酒,你又遇到了刺杀,觉得是本座的授意,这再正常不过。”
殷无极道:“但是,我与将军多年知交,哪怕不提往事,你认为,本座若想要你的命,会做出这样惹人指摘、漏洞百出的局?”
“萧重明,本座的确尝试过很多种办法,将你纳入整个魔宫的体系之中。但是,都没有成功。”殷无极握住无涯剑的剑柄,只是单纯持剑而立,静静阖眸,不见杀意。
他今日似乎也无所顾忌,意外地坦诚道:“本座既要为君,自然要为北渊这座大船掌舵,若我向东而行,就无人可以提出向西。你也一样。你若不合规矩,脱出这个体系,本座就得把你拽回去。”
萧珩笑容无畏:“陛下啊,你若是觉得,驾驭臣需要在一个固定的框架里,把臣削成那个模样,怕是不成的。”
殷无极听他说的越冷峻,越是听出厌倦。他厌倦了勾心斗角了,可他们已经好久没坐下来好好地谈过这些,关于未来与结局。
在君臣的框架里,他们只能谈有关防备与博弈。
殷无极要将权柄握在手中,自然要控制萧珩,要他每一次挥动兵戈,都为他所用,所以他总是安插钉子,让君王的阴影如影随形。
萧珩天生不受控制,越是钳制,越是异动不安,拥兵自重,阳奉阴违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他除却效忠君王,还会看顾自己的兵,将他们视为自己的责任,为此,没有少与殷无极对着干。
“将军桀骜不驯,本座从未抱有幻想,能把你规训成那循规蹈矩的模样。”殷无极赤眸合起,语气轻缓,“若是事事都听话,不想着叛逆主君,萧重明,又如何做得萧重明?”
“我曾经说过,若我变了,你来杀我。”殷无极将手从剑柄上放下,再一次推动门扉。
“这些年,我变了很多,心态、境遇、时局,为了北渊洲,我必须要有刀刃向内的改革勇气。但是有一点不会变,无论你我君臣如何博弈,大哥永远是大哥。”
“无论这条路上有多少分岔,你向左,我向右,吵过多少回的架。但是,让北渊变得更好,难道不是我们最初的愿望吗?”
“只要这一点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