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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魔成圣 慕沉歌 88032 字 2个月前

陆机屏退左右,正在装订史册,在月光下晒书。庭院中的各式孤本一字排开,格外有条理。

而由于丞相最爱饮酒,庭中时常备着好酒。但今日,本该一个杯盏的地方,却早早放置了两个,显然是要待客。

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很有规律。

“既然来了,梨花白在那头,自己倒酒。”

陆机将许久之前的书册取出,墨迹仍然保存如新。他是爱书之人,对这些旧稿的保存,堪称苛刻。

“可别踩到我的书,这些都是陛下专程默写给我的《史记》,萧将军要是踩到,在下是要发酒疯的。”

“得,不碰你的书。”萧珩走到石桌之前,拂衣落座。

“本将军夜间秘密造访丞相府邸,这值得大书特书吧?我说小狐狸,你刚刚弹劾过赫连景那家伙,现在又与本将军夜会,难道不避个嫌,装个病什么的?”

“有什么好装病的,今早还觐见过陛下,现在就称病,陛下会信吗?”

陆机用温热的布巾擦净手中灰尘墨迹,看向满庭院中吸收月华光辉的旧稿,十分满意。

“再说,在下与将军的关系时好时坏,前些年随着陛下去仙门,回来后好了不少,陛下都看在眼里,如今还有什么可遮掩的?”

“这不一定,万一信了呢?”

“这要看风雨楼,会不会把你造访之事刻入留影石了。”陆机慢悠悠地走到正襟危坐的萧珩身边,替他倒酒,“既来之则安之,喝。”

萧珩品了一口梨花白,咂舌,道:“你的丞相宅邸,难道也被盯着?”

陆机摇了摇头,道:“感觉不出来,或许?”

萧珩笑了,摇晃白瓷酒杯,道:“能让陆相说出‘或许’来,恰恰就是风雨楼的真本事。想要把一滴水隐匿在大海之中,自然是容易的。”

说罢,将军没有忘记正事,神情似有凝重,道:“陆相在魔宫,一向是以刚直闻名。你与程相的奏折,不瞒你说,我也有所耳闻。”

陆机敢做,自然不怕他上门质问,却是看了看月色,笑道:“去我书房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在文武之首一前一后走入陆机的书房时,那明月之下,屋檐之上,银发的刺客摘下面具,露出少许郁闷的神情。

“想瞒过这两人,真不是个好干的活。进了屋,可就没那么好打探了。”将夜自言自语,“那家伙,心思是越来越深了,是在担心什么呢?”

陆机青衣白裳,一身常服,长发披散在肩,显得并不太正式。

萧珩也是一身深蓝色武服,并不佩剑,发束在脑后,显得俊朗萧疏。

在共同随殷无极打天下时,陆机领了军师之名,萧珩则是主将,他们也有过彻夜在军帐中推演沙盘,昼夜不眠的日子。

陆机带着他走过深庭院连廊,走入书房。萧珩随意地看向墙面挂画,只见文墨疏狂,颇有挥毫泼墨的潇洒。

陆机回头,看着他在一副字面前久久驻足,于是提着灯向回处走。

“行路难,难于山,险于水。”萧珩通文墨,却不精,只读兵书,却格外爱吟上几句。

此时见陆机笔墨,萧珩笑着念出来,问:“这是什么诗?”

陆机片刻沉默,然后道:“上古新乐府,太行路。”

看着这幅字的内容,萧珩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地淡去了。

陆机看去,却见上面写着:

……

不独人间夫与妻,近代君臣亦如此。

君不见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

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

只在人情反覆间。

“‘朝承恩,暮赐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