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呢,您喜欢什么?”殷无极跪坐着,仰头看他。
“咳咳咳……”谢衍骤然唇边溢出一丝血,他像是毫无感觉,和着酒饮下,笑道,“这四季轮转,时序变换,我都喜欢。”
“我爱春雨的生机与缠绵,爱夏日红莲的灼灼热烈,爱这秋日萧萧肃肃的风,哪怕是一簇火在冬雪中冰封,我依旧爱他的冰冷之下的沸腾。”
“……”
“衍最初之所求,也很简单。余生放舟五湖,身侧有一红尘知己相伴,观四季轮转之盛景,江湖夜雨,烹茶煮酒,闲话平生。”
“不必悲秋。”白衣墨发的圣贤笑道,“你瞧我,圣人谢衍的声名最辉煌时,仙门归一,天下朝圣。如今世人攻讦,我亦老病孤舟,五湖漂泊,却不得一人说。难道我不该悲秋,不该伤逝?”
“……老病孤舟。”他咬紧牙关,似乎按捺不住悲声。
少年帝君蓦然抬眸,眼中星芒迸溅,道:“你胡说,你根本不老!你是最年轻的圣人,你高居巅峰圣位,你是最有希望成仙的……”
他双手握拳,放在膝上,他说不下去了。
“不,我老了。”谢衍淡淡笑道,“我在此界,代替天道做了那么久的无情天。我是仙门的天,天怎能有偏私?”
“这天若有情,天亦老……你瞧,我都有白头发了。”
说罢,人间的圣贤撩起自己的一缕墨发,微微倾身,让跪坐在他身侧的少年去看。
殷无极握住他的一缕发,看见他曾经亲吻过无数次,极爱的如水墨发中,竟是掺杂了深深浅浅的灰白。
他忽然就哽咽了。
九幽之下没有光,每一次他看见谢衍,都是他提来的灯照出他的脸。
他看不出谢衍的神情是否疲倦,看不出他的墨发中是否掺了霜白,因为那幽冷的灯火下,他们哪怕身体纠缠,也暖不得对方分毫。
他疯魔,谢衍比他更疯魔。
他一身魔骨,带着他的师父一同落下十殿森罗。他用最灼烈的火,搅动那冰封数千年的寒潭深水。他用全部的张狂,去撕咬他、去憎恨他,正如当年爱他一样痴狂。
谢衍把当年被穿胸一剑、心魔侵体、元神近乎碎裂的爱徒带回九幽时,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你动情了,你为什么会动情?”少年帝君握着他的手腕,微微起身逼近。
他长发垂落,双眸流动着火,怒道:“他有什么好的,恣睢、狂悖、疯魔、癫狂……你把他那层漂亮的人皮剥了,你去看看他心里头那些不堪的欲念、那些肮脏的心思……他烂透了,烂透了啊……”
他的声音在颤抖着,痛苦着。
“殷别崖有什么好的……”
“他辜负你那么多的心血,连半点都还不了你,还害得你一直往他身上浇灌心血,予他修为,为他换骨,续他的命……”
“他丝毫不念感恩,他欺师灭祖,他玷污你,强迫你,破你的道,还要把你一起拉到地狱里去。他早就坏掉了,你一剑杀了他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把他修好……为什么啊……”
殷无极倾下身,玄色衣摆落在雪衣上,纠缠在一起。
他的脸上无论有再多悲郁之色,也印不到圣人的眼中,他甚至失控地想要去用唇触碰他的薄唇。
但是当他看见谢衍漠漠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在这段过去中,不过是一名少年。
不,那段记忆之中,根本没有什么少年。
他当初的心情,无人可诉说。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谢衍顿了片刻,才通过神识牵引握住他的手腕,把那快哭了的少年拉进怀里,细细抚摸他的脊骨。
圣人环着他的少年,要他如曾经那样伏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