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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罢了吧,也不知道当初在黑鹤城里,口口声声说不带他走的是谁。”

“哎呀,二姐你怎么眼前说这个……”

身边的人咧了咧嘴,向来如城墙一般坚固的脸皮,竟也有些挂不住的模样。

崔冉瞧了一眼,哪怕心里正生着气,也不觉有些好笑,但在对方面前,却不能失了仪态,只抿了抿唇,一味低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他能感到赫连姗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才道:“你此次出征,少说也要半年才能回来,是该趁着这阵子好好陪陪人家。要是有什么想和母亲提的,今夜未必不能先探探她的意思。”

“二姐你这絮絮叨叨的工夫,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赫连姝撇着嘴,作势赶她,“不是要去宫门口接你的金雕吗,还不快走。”

对方这才大笑着离开了,步履轻快,身姿挺拔。

只余他二人站在宫道上,崔冉低着头不说话,赫连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落下来。

“那什么,本王……”

“你要带兵去攻打西齐?”

“……嗯。”

“什么时候定下的事?”

她看着他的脸色,向来镇定从容的脸上,竟现出几分心虚似的神色来。

“也没几天,就前不久吧,母亲刚和我交代。”

崔冉望着她,下巴扬得高高的,好一会儿没有回她的话,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只是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直到双眼通红,直到浮现泪光,也不肯眨一下。

“不是,我……”眼前的人目光闪烁,伸手要来拉他。

手还没碰到他的,他忽然一拂袖,猛地向后急退了几步。她的手堪堪扯住了他衣袖一角,见他毫无妥协的意思,却不得不及时松开,以免将他带倒。

他一连趔趄着退出一丈多远,才能站定,胸口与肩头剧烈起伏。气喘得极厉害,眼前微微发黑。

他猜想自己的模样,大约是有些吓人的,赫连姝竟远远瞧着他,不敢上前,只讷讷开口。

“你这些日子,不是正难受吗,我怕你知道了这事,心里更不舒服,就,就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

听着她破天荒地结巴了一句,崔冉心里只浮起无限的苦涩。

他知道,她是北凉的皇女,是一军之首,又正被大可汗寄予厚望,极有可能是储位的最有力人选。他甚至比她自己看得还清楚。

北凉侵吞西齐,是箭在弦上。

方才听她与赫连姗交谈时,他就已经听明白端倪了,大可汗命她打头阵,赫连姗做后备,无非就是想让她获个首功,为她登上储位铺路。而假如十分不巧,她尚未来得及被册为太女,大可汗就猝然崩逝,有这一条将天下一统的功绩在身,她的登基也会显得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这样想来,他猜测大可汗的病,比众人所知道的要更重,才让她要用这种方式,为她属意的女儿铺平道路。

所以,这次任命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必须服从。

道理他都明白,只是心中苦痛,强压不下。

“过来。”眼前人低唤了一声,伸手向他走过来。

他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本能地将手藏进衣袖,紧握成拳,高声道:“你别碰我!”

其声凄厉,在安静的宫道上格外刺耳。

他静了一静,自己也慌了。

此处终究是宫中,容不得他耍性子,要是让人瞧见了,岂不让她难堪。更何况,此事并非她能转圜,她也是顾及他心情,才没敢及时知会他。

他既然都明白,又何苦待她这般。

他的手在衣袖底下攥了攥,心里颇为后悔,喉头却又堵得生疼,以至于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软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