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暂时没有新的可换,得委屈一会儿了。”眼前人一边将药罐子盖回去,一边道,“不过没事,等殿下回来了,应当就有了。”
他听着,不由得略觉得好笑。
听这话,仿佛就把赫连姝当作了内务府管事一般,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找到她头上去。他瞧了床边的人一眼,心里有些想问,也不知道片刻前是谁提起她,便怕得要问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
“这些事,与她有什么关系。”他淡淡道。
身边的人不假思索,“殿下对你那样在意,你的事她不会不管的。”
他闻言,静默了片刻。
伤口犹自疼痛,药膏却清凉,两相交织,颇有些说不清的异样。
“鹦哥儿,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他声音并不大,却难得郑重,搅得鹦哥儿一怔,缩了缩脖子,颇有些胆怯的模样。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只是王府里面,并不只有我们两个。我是无碍的,旁人却不一定了。”他道,“你嘴上不严,在自己屋里说惯了,没准到外面也漏出来,平白惹了别人不痛快。所以,不如绝口不提的好。”
“我知道了。不过,殿下待你好,我觉着,咱们也不用太担心的。”
“鹦哥儿。”
他躺在床上,便见床边一个小脑袋,歪着盯了他半晌,忽地小声问:“公子,你是不是,心里还是有些防备殿下。”
崔冉没意料,他问得这样直,自己也不由得怔了一怔。
要说防备,仿佛显得他有些不识好歹,就像赫连姝气急起来说他的那样,当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毕竟,就算不论别的,单说今日在金殿之上,她为了护他,也颇费了一番用心。在她的母亲和长姐跟前,她若足够聪明,懂得独善其身,原本并不需为他这样一个俘虏多费什么辛苦。
平心而论,这一路上他的确受了她许多关照,要不是她,他未必能活着抵达白龙城。若真要问她待他如何,那公平起见,大约还是当得上一个“好”字的。
但是,这种好,是以尊位对待卑位的姿态,恩赏下来的。
他从前还在宫里的时候,早已经见得多了。主子宠信哪个奴婢,奴婢走到外面就有头脸,在哪里都不缺人阿谀奉承,吃穿用度也一应拣着好的挑。有些心性轻飘的,就活脱拿自己当成了小主子来看,得意洋洋。
但只要哪一日,有一丝错处惹了主子不痛快,就会被打发出去,沦落到内廷各处做苦差。从前的种种光鲜,也如烟消云散。
而如今的他,在赫连姝身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般地位悬殊,倚靠他人活命的日子,半点也不由人。任凭眼前瞧着多好,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何况赫连姝她,是北凉的皇女,也是领军南征的将领。他的国破家亡,里面也有一份她的功劳。
如果他母皇父后泉下有知,听见他认她这一声“好”,也不知心里会是怎样想头。
他出神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答:“我没有这样想。”
鹦哥儿窝在床边上,皱了皱鼻子,并不很信的模样。隔了片刻,又小声道:“公子,其实你可以待殿下热络一些的。”
他扭过头去,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在担心我?”
“嗯。”
“放心,我懂得分寸。”
他望着屋顶梁上的暗处,声音轻缓,“先不论我心里如何想她,既然如今已经到了她的王府上,我便不作他念,只求一个平安度日。我必不会再触怒她,你不用紧张。”
“这样也好,我就说么,公子是个明白人。”鹦哥儿笑眯眯的,直拍胸口,“只要你和殿下好,我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