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结了霜,滑得不行。
孟影穿了雪地靴,走到五楼屋檐下被昨晚雪水打湿的地面,还是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重,好在她脑子反应够快,抱紧怀里的饭盒,半个身子侧栽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膝盖手肘一瞬间失去知觉。
手指也冻得发麻,四肢冷硬到一定程度,此刻已经感觉不到多疼了,但仍旧老半天爬不起来。
好在她已经走到病房门口了,孟影伸长手臂,努力想扶着门把站起来。
小县城的病房门板隔音不怎么样,老孟跟丁雪兰的叙话声顺着门缝飘出来。
“这病不花大钱,治不好。”
回答老孟长叹的,是丁雪兰一如往常的劝慰腔:“那就治呗。”
“你说的简单,咱家家底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工头会不会把我叫回去还是个问题呢。”
他感慨:“一把老骨头,干不了喽。”
丁雪兰骂他:“说的什么话,存折上那是冥币啊?”
老孟有些急:“那你别动,留给咱们闺女的嫁妆钱。”
“孟孟不用那么多,闺女才多大你就愁嫁?先把你这身老骨头治好吧,整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
“那能不愁吗?”老孟说:“你看看咱们丫头看上的那小子。”
丁雪兰不说话了。
老孟抽了口闷烟:“老孟啊,没什么本事,但还是想让咱们孟孟开心点,她喜欢什么人我不去干涉,活这么大岁数我也看得出来那小子还行,就是一穷二白了点,孟孟是我们第一个闺女,从小懂事,现在也懂事,老孟也是第一次当爸爸,也要做得让闺女满意点,别人老爸买车买房,我努努力,给闺女攒套房子,那小子要对孟孟好点……”
巡房的张护士巡查到205号病房,她拿着记录簿,正准备推门进去,一抬头看见孟影坐在楼梯口。
这姑娘面相说不上太精致,但厌世冰冷,舒适又耐看,张护士对她挺有印象。
“怎么不进去啊?外面吹风多冷?”
孟影抬起头,眼眶有些湿红,“医生,可以帮我把饭盒带进去给我爸妈吗?我临时有事,先不进去了。”
张护士看了眼少女冻得发紫的手背,爽朗点头:“行啊,下楼注意安全。”
病房的门打开又合拢。
里面传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孟影靠着墙壁站了会,扶着楼梯去了三楼,三楼有个大型休息室,在楼梯拐角,有空调和热水。
入夜之后,只有稀稀拉拉几个病人家属。
孟影找了个位置坐下,手指渐渐回温,她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看。
有周远峥的未接来电,好几个,但她手机设置了静音,一直没听到。
孟影回拨过去,空荡荡的休息室只有耳边嘟嘟的忙音。
几十秒,那边接通,少年的声音和着呼啸的狂风一同贯彻到孟影这头。
“你放假了?”她轻声问。
打电话那几个点往常他都在训练,孟影猜测他们可能演习任务今天结束。
“下午刚放,给你打电话没接,在忙?”
“嗯。”
他气音有些重,电话那头沙沙哑哑的,“也不说说最近在忙什么?”
一肚子委屈想说。
孟影张了张嘴,别的女孩流畅自如的撒娇此刻在她这里哽住一样,半个字吐不出,明明很多话很多事,眼下突然又无从说起,不知道该先说哪件。
各种细枝末节,百转千折到了嘴边,就变成一句干巴巴的“我想见你。”
她真的不善于把情绪流露在表面,除了开心明显点,其他都是一个样子,甚至有时候自己憋着憋着也能气消,时间长了,稍微激烈一点的情绪总能伪装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