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林壑予拽住易时的胳膊,搂住他的腰,奋力想把两人一起拉过来,易时的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眨眼之间,陈书伍不见了,庞大的卡车车身和他擦肩而过。
轰隆一声巨响,卡车撞到一棵树上,倒进田地。易时和林壑予狼狈地趴在乡道,他爬起来,愣愣盯着自己的手心,指尖轻轻颤抖。
差一点、只差一点!
对面腾起烟雾,林壑予迅速爬起来,拿出手电钻进田里。陈书伍被撞出数米开外,全身浴血,胸口的衣服被折断的肋骨刺破,一根根带血的骨茬阴森森露在外面。他艰难地张口呼吸,意识混沌迷茫,两只手无意识地在泥土地里乱抓乱耙。
林壑予亲眼目睹这一幕,比起多年前在殡仪馆见到的精心整理过的尸体,眼前的父亲才是最真实的生前遗相,也是他倾尽全力怎么也保护不了的存在。
易时出现在身后,他办过数场大案,见过的惨烈现场数不胜数,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手抖得那么厉害。他尽量稳住呼吸,想打120,林壑予挡了下:“不用了。”
他在陈书伍身边缓缓跪下,握住他的手:“我以前不姓林。姓陈,陈壑予。”
“我在车上说的,都是未来真实发生的事情。您走后我和妈妈一起回到海靖,家里还多了一个妹妹,一开始日子并不好过,后来我长大了,有能力保护她们,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唯一的遗憾就是缺了您。”
“……壑……予……”
“嗯,爸爸,是我。”林壑予的脸颊贴着粗糙的手背,一滴眼泪顺着手背滑落,“对不起,我做不到逆天改命,无法让您平安回家了。”
———
这一夜仿佛一场噩梦,侵蚀两人的身体和精力,也生出一只大手,无形中摧毁了某些精神上的支柱。
陈书伍死亡,卡车司机昏迷,在二十分钟之后,会有途径车辆发现这里的事故,报警求救。他们毁掉两人留下的痕迹,沿着乡道离开现场,更换轮胎悬挂的灯光依旧明亮,走出很远很远,回头依旧能触及到那片白光。
前方是整齐扎好的草垛,林壑予坐下,许久后才开口:
“13岁那年的10月24号凌晨,妈妈双眼红肿把我叫醒,已经向老师请好五天的假,要带我去一趟外地。在车上,她始终一言不发,我问她要去哪里,她也不回答,我们到晚上才抵达黄麻镇,在殡仪馆里,我终于见到出差半个月还没回来的爸爸。”
“妈妈说我爸是在黄麻镇附近的乡道发生车祸,面包车停在路边,推测是换胎时不幸被车撞到。撞死他的是一辆卡车,司机疲劳驾驶酿成的祸事,他也是困难家庭,家里有三个孩子要抚养,因为这场车祸造成瘫痪,全家失去唯一的劳动力。他的妻子和母亲跪在地上求我和妈妈的原谅,我当时年纪小,爸爸的死对我打击太大,内心充满恨意,像个疯子一样发泄怒火……”
“别说了,林壑予你别说了,”易时抱住他,“我们都不想发生这种事,拜托你,就像以前一样,把陈叔叔的死当作是一场意外,不要再继续回想了!”
“是我想去细安,是我拦到他的车,也是我害他下了高速。如果我没有和他相遇,他不必遇到赵成虎,也不必在漆黑的夜晚走乡道。他开了十五年的车,每年都会去庙里求平安符,从来没有发生过车祸,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
“林壑予你冷静一点!”易时捧着他的脸,“哪有那么多如果?一切都是既定事实,注定会发生的,你别把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我们不是之前说过吗?最坏的结果就是无法阻止,看着它顺利发生。你要记住不是因为我们才造成既定事实的发生,而是多了我们,既定事实的发生更加合理罢了!”
“……你能忘记吗?”
易时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