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绯浅的印子。
他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道:“方才你瞧见那女人没,眉眼与你有三分像,平日里跟你一般,温和中带着疏离,没想到在我身下,叫得比最浪的妓子还欢畅。”
温珣笑骂道:“来军中久了,甚混话都往外说,我回去可要好好洗洗耳朵,再叫个大夫,给你瞧瞧眼,免得回头把单于看成痰盂。”
宁微也笑了,拢了拢身上的外衫,想起对方前来的目的,“崔将军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晓,莫继防我……”
“我懂,你不必向我解释。”温珣盯着烧红的煤炭沉思,他们萍水相逢,不过泛泛之交,就算他日他往自己背上插一刀,也是正常,“也不必躲着我。”
相同的利益捆绑,永远比虚无缥缈的感情更靠谱。这是温珣经历一世学会的事情。
宁微摸摸鼻子,局促道:“我没躲你。”知晓崔敦白落入敌军陷阱的消息,他第一个回援,可惜,还是太晚了。
“今日来,主要是想问问,如今大祺,胡州,漠北百姓,该何去何从?”温珣慢慢翻动手掌,似乎也在问自己。
“无解。”宁微顺手拿起榻侧小几上的酒袋,往嘴里灌了一口。
“我可不信你宁将军会是那等无脑之人,只会听别人的话傻傻冲锋去送死。”
宁微道:“莫继不愿出兵,就算打赢了匈奴,他们最后还是会坐下来与匈奴和谈,不如不费一兵一卒,把三州的收复加在条款上。陛下听到咱们打了胜仗再结约,定然龙颜大悦。”
“岂止,听了简直要兴奋地流泪。”温珣跟着附和。
宁微哈哈笑了一声,“晓得么,你舅舅到任的信书前几日才摆上御前的案头。”
“他急功冒进惨遭兵败的消息必定会快很多。”温珣撇嘴,又问:“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宁微回问他。
“你是将军,打仗带兵缘何问我这个书生。”温珣道,“匈奴这回可真的是带了十万兵马而来,气势汹汹,你不会和莫继一般还觉着这是个诳人的话?”
“无论是否真的,”宁微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在他手里,胡州注定守不住。”
温珣从营帐中出来时,已经是四更天了。
天上又下起了小雪,不远处候了大半夜的周忌把伞撑到他头顶上,为他挡下一身风雪。
“殿下,”营帐外的小路空无一人,温珣想从他手中接过伞,被对方躲过,只好继续往前走,问:“殿下对如今漠北处境有何想法?”
周忌听到这声疏离淡漠的称呼,微微皱眉,却未多言。他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谨慎道:“渠顿手握十万大军,我军三万,且已多年未战,兵懒刀钝,正面硬刚,绝对不是对手。
“胡州州城并不适合守城,且外有苏里江,冬季水竭,结冰时远非人力可破,纵横数十里都是缺口,到时大批人马杀到,胡州只能束手待毙。但主动出击,匈奴占据恪贺二州易守难攻之固垒,三万人马只怕都会折损在那。”
“故依你之计?”
“舍了胡州,转战安州。”周忌断然道,“嘉安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年春日,可再战。”
温珣顿住脚,只捎偏头,就能看见他棱角尚未分明的少年脸廓,板正周肃的脸上几乎看不见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
周忌手中的伞微微倾斜,顶端残留的雪簌簌落尽。他按捺下忐忑的心,抬头而望。
可惜温珣已经转过头。
“殿下,”他轻声叫道,嘴里呵出的白气几乎模糊了他的脸色,“为君者,不单要有杀伐果断之心,还需有体恤下民之情。一国之皇,没了百姓,失了民心,那就只余一个冰冷的位子。为民而谋,才是坐稳江山的关键。”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