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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氏也曾在青楼里讨过生活,亦了解到她是陈韩潇买来的妾室,对于男人那点畸形的欲望和床笫间的难堪事,自然心中有数。九娘装作不记得那个晚上,她也缄口不言,再未提起。

九娘时常在离开小院的时候碰见陈松,每次他都会规规矩矩地叫一声“嫂嫂好”,她也会敛衽回礼。两人有时会擦肩而过,有时会停下来说上几句话,好像再普通不过的叔嫂关系。

他看她的时候,她也会抬起眼来看他,笑盈盈地,露出几颗贝齿,额发轻轻颤动。

他的瞳仁很黑,很深邃,所以她有时也摸不准他在看哪里。也许是她抹了胭脂的红红的嘴唇,也许是她带着红麝串的手腕,也许是她低下头时露出的一截雪白的脖颈,也许是从领口微微露出一点的青紫伤痕。

他有时也会假作平常地送些伤药给她,却从来不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不知是怕她难堪,还是当真不明白这些伤是从何而来。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似乎再没了交集。S壹贰

他大约当真没有上她的钩吧?九娘有好几次也不禁觉得好笑。

分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嘛。

直到快入冬的时候,她傍晚去殷氏那处闲话。她一边替殷氏煮茶,一面笑盈盈地随口提到,她的手脚到了冬天就极容易皲裂,非得用油脂日日养护才行。真可惜之前用的雪花香膏已经用完了,上个月家里仆役出谷去采买的时候,她却忘了叫他们买。

她笑叹,出谷采买一次还挺麻烦,大约要等两个月才能买到了,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这话这是随口说说,全没放在心上的。当晚又陪殷氏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月上中天时候才回了自己房间。难得夜里无需被折腾,可以好好休息一晚,她简单洗漱过后,就爬上了床榻。

却听见有人轻轻地扣了扣窗户,一个人影正立在床边的窗户后。雪亮的月亮将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格外清晰。

九娘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颤声道:“什么人?”

“嫂嫂,是我。”陈松声音透过窗纸传进来。

九娘松了一口气,推开窗户,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少年似是沉默了一瞬,忽然把一个小盒子塞到她手上,低声道:“嫂嫂,这个……这个给你的。我……我刚出谷去喝酒……看见香膏,顺便就买了……”

九娘一怔。傍晚的时候,她和殷氏在煮茶的时候,他分明还在一旁默不吭声地帮她们给炉灶加柴火的,这大晚上的又怎么会跑十几里地出去喝酒?

她见他满面风尘,还要追问,陈松却抿了抿唇,扭头就跑了。他的身手很好,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明晃晃的月色里。

九娘慢慢地垂下眼睛,瞧了瞧手里的香膏盒子,神色倦倦,无悲五喜。

陈韩潇说的对,一个在情.欲场中浸淫许多年的老手,去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实在是太过容易。

她等了快两个月,眼看着猎物落入了陷阱,为什么却一点也没感到高兴?-

鲜血与硝烟把南堂变成了一堆废墟,往日富丽堂皇的歌楼仍旧高耸在雪地里,在烈火之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无数武林盟的弟子在南堂门前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皑皑的雪地之上,激烈的喊杀声和拳脚踢踏声不绝于耳。这一场围殴于他们而言,是一场胜利的征伐和复仇。

殷妾仇的半截面具沾染了鲜血,落在冰雪之中,很快被冻得凝固。陈韩潇挥了挥手,拳打脚踢的一群人这才收了手。两个奇音谷弟子将一身血衣的一个人拖到他跟前。

“怎么样,小杂种,现在服不服了?趁着还有命在,给我磕几个头吧,说不定我就饶了你呢。啧,毕竟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呀!”陈韩潇尖利的笑声在人群和雪地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