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清宴在京都感受着恐慌与悔恨的滋味时,千里之外的云城,正被一场绵密的春雨笼罩。

鹿兮芷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

雨滴敲在伞面上,发出温润而富有节奏的声响,空气里满是湿.润的泥土气息与新茶的清香,沁人心脾。

她喜欢云城的雨。

不像京都的雨,总是带着几分凛冽的寒意,这里的雨是柔.软的,缠.绵的,仿佛能洗去人心头所有的尘埃。

离开京都已经半个月了。

最初的几天,她也会在午夜梦回时,被那些破碎的记忆惊醒。

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那张刺眼的孕检单,所有的画面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上,隐隐作痛。

但云城的生活,像一剂温和的良药,慢慢抚平了那些伤口。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是为昆曲而生。

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吴侬软语,连风里都带着水磨腔的韵味。

她所在的云城昆剧团,坐落在一座真正的明代园林里,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处处都是戏。

新同事们都是真正热爱这门艺术的人,没有京圈那种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简单而纯粹。

他们谈论的是唱腔的拿捏,是身段的改进,是某个经典曲牌的全新解读。

鹿兮芷很快就融入了这里,她那扎实的功底和对昆曲独到的见解,让她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兮芷,想什么呢?”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鹿兮芷回过头,看到周砚也撑着一把伞,微笑着向她走来。

他也跟着赵老师的推荐,一起调任到了云城。

“在想今晚《惊梦》里的那段山坡羊,感觉情绪还可以再沉一些。”鹿兮芷收回远眺的目光,唇边漾开一抹恬淡的笑意。

“你的杜丽娘已经是我见过最好的了。”周砚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很自然地将自己的伞往她那边倾斜了一些,替她挡住斜飘过来的雨丝。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脚伤刚好,不能太累。”

“没事,我心里有数。”

自从来到云城,他们的关系比在京都时更近了一步。

同样是背井离乡的异乡人,同样是对昆曲怀着赤诚之心的同道,他们之间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和信赖。

周砚的关心总是恰到好处,既不逾矩,也不疏离。

他会在她练功过度时递上一杯温水,会在她钻研曲谱忘记吃饭时送来一份热腾腾的苏式汤面,会在她偶尔流露出落寞时,安静地陪她走一走,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他像一泓清澈的泉水,无声地滋养着她那颗曾被烈火灼烧得几近干涸的心。

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像一首舒缓的行板。

鹿兮芷发现,自己变了。

她不再需要仰仗任何人的肯定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这里,她的快乐,来源于每一次完美的演唱,来源于观众席上热烈的掌声,来源于对这门古老艺术更深层次的领悟。

之前萦绕在眉宇间的、淡淡的忧愁与不安,在云城的水汽氤氲中,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从容与自信。

她像一株在江南烟雨中静静绽放的白玉兰,清雅,独立,且芬芳。

这天排练结束,剧团的年轻演员们提议去吃火锅。

鹿兮芷也被大家热情地拉着一起去了。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欢声笑语不断。

一个年轻的旦角演员举着手机,兴奋地喊道,“快看快看,京都那个裴氏集团出大事了,他们那个‘星耀未来’的项目负责人,不是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