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来做客的吗?多吃点,不够再来,老夫人良善,备得足足的。”

“阿爹。”有个小孩将手拢在嘴边喊。

骑在围墙上正砌砖的一个男人应了声:“哎,这呢,别过来,这里有砖。”

另一个正在抡铁锤的男人提醒道:“可别去湖边,湖水深得很。”

“晓得了,阿爹阿叔。”小孩喊了回去。

一派温馨而寻常的人间烟火气。

小七妹悄悄地拉走了小坤:“我送你翻围墙进去拿纸鸢。”

小坤连连摇手:“我不敢,我怕。族长要骂人的。”

“那你把风,我翻墙进去拿,反正我不怕你族长。”

小七妹拍拍他的肩膀:“站直了,肩膀借我踩一下。”

她脚一蹬,踩着小坤的肩膀翻进了墙里。

还没踩到地,就听见了“咯吱咯吱”几声响。

之后庙里一片死寂的安静,没有木鱼声,也没有念经声,空气中有檀香的味道。

家庙的格局很奇怪,除了正堂,东边有个小隔间,似乎是住了人,因为门口的晾衣竿上晒着缁衣,还在来回微微晃动。

纸鸢就挂在院中的大树上,还没走过去,小七妹飞快回头:“谁在那里?”

屋檐下的柱子后面有人影一闪。

“打搅了,我捡了纸鸢就走。”小七妹双手合十作了个揖。

有姑子拎着竹扫把,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打她:“打死你个贱人,打死你。”

声音沙哑,宛如被瓦砾剐过。

“我马上就走,”小七妹说,“马上就走。”

她像只猴子一样爬到树尖,伸手去够纸鸢时,趁机居高临下的观察着。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修建在祠堂后的家庙,竟俨然一口棺材,而圆拱形的庙顶,木梁上分别雕刻着三排铜钱一样的纹饰。

在阳光的折射下,这三排铜钱即像三根香,又像极了三把金钱剑。

以她粗浅的道术来看,这是即可催财,又可镇魂。

催财可以理解,首富之家么,镇魂?

镇的是谁的魂?

“打死你,贱货,打死你……”竹扫把在树上不停的拍,好几次差点扫到小七妹身上。

树下穿着缁衣的姑子满头白发,只有左脚穿了只鞋子,眼神凶狠。

她的手背上,交错着深浅不一的疤痕。

……

“白头发?那是阿霜姐姐的娘,”小坤说,“她犯了错,被罚在家庙悔过的。”

“她犯了什么错?”小七妹随口问。

“嗯,”小坤天真的挠着头发,“应该是很大很大的错,比我犯的错大多了。”

“那你说的阿霜姐姐呢?”

“她和她妹妹掉进梅花湖里淹死了。”

“那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那时还没我呢。”

“小坤,那你一定不知道她们埋在哪里,对吧?”

“反正不能进祖坟。”

可不,李嬷嬷招供过,这也是周老夫人回祖宅的理由。

“你的纸鸢,哥哥我讲义气吧,可别把我翻墙的事告诉别人了。”

小七妹站在大坪里远眺,周家祖宅那有工人扛着木材进进出出,铁锤砸石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当……当……

依稀还能看到院门口那两只任劳任怨看门的黑狗。

……

但阿婆听他们一说起阿霜的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甚至隔壁阿婆都来“呸”了两声。

“呸,又坏又贱的女人,该浸猪笼的,还允许她进家庙,真是脏了家庙的地。”